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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太子 第274节

  明明在前两日,他还听说祁弘新尚在办公,还呵斥了一个知县,结果现在整个人竟已昏迷的模样,嘴里低声嘟囔着什么,苏子籍耳朵尖,隐约听到了“太子”这样的字眼。
  曾念真就站在门帘,苏子籍没回头,哪怕不曾见过面,但在此时守在祁弘新床边的这个四十多岁,面显悲色的妇人,也不会是别人,必是祁弘新的妇人周氏无疑。
  苏子籍虽对祁弘新有着犹豫,但对妇孺,尤其这样看起来无害也无辜的妇人,是断不会做出不礼貌的行为。
  他对祁周氏一拱手:“周夫人。”
  祁周氏回礼,同时说:“你能来探望,夫君若知道,必会高兴。”
  苏子籍心里呵呵笑了一下,暗想:“那可未必。”
  走到祁弘新跟前,隔着两步,试探唤了一声:“祁大人?”
  结果,原本昏睡,额上有着湿毛巾降温的男子,眼皮竟真动了下,慢慢地将眼睛睁开了,带着一点迷茫的目光,在落在苏子籍的那张脸上时,瞳孔就是一缩:“太子?!”
  大惊之下,祁弘新竟就要挣扎着要起来,哽咽:“太子,您终于来了,微臣终于又见到您了!”
  “扶我起来,我要给太子见礼。”
  说着,就要下床跪拜。
  这周围人的一惊,实在是非同小可,难道是祁弘新患了癔症?而苏子籍一惊下,虽有所猜测,却万万不可受这个礼,连忙向侧避开。
  祁弘新妻子祁周氏眼敏手捷,一把死死扶住了祁弘新,嗔怪:“老头子,你糊涂了,你看看这是谁!”
  第481章 匹夫之志
  “不、不是……”
  祁弘新被妻子的声音唤醒,原本犹被雾气蒙住的眼睛,立刻清明了起来,终于看清楚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脸上刀刻一样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整个人仿佛又老了点。
  “真像。”
  “是我糊涂了。”
  祁弘新眼露出无限的失望,清明了片刻,又嘴里说起了胡话,眼皮慢慢合上,昏睡了过去。
  苏子籍低头看着这个老人,突然之间意识到,这个五十六岁的老人,干枯瘦弱的和一把干柴一样,一身洗得透白的衣衫套在身上,都显得又宽又大。
  祁周氏不假他手,小心翼翼扶着祁弘新重新躺好,他的身体,一个妇人都能轻松将人扶着躺回去。
  而无论是苏子籍,还是祁周氏,谁都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曾念真,手上青筋跳了一下,曾有一刻,手已按到剑柄上,但最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放弃了,手又松开了。
  既见过了祁弘新一面,苏子籍不再停留了,向祁周氏告辞。
  但才走出屋门没几步,刚才小丫鬟又跑出来,唤了一声:“苏大人,请留步!”
  苏子籍回身看去,她福了福身:“我家夫人有东西要交给苏大人,请苏大人稍等片刻。”
  对祁周氏能有什么东西交给自己,苏子籍也有点好奇。
  但等她神情温和将一叠文稿递到手上时,苏子籍就真有些惊讶了。
  “周夫人,这是?”
  “苏大人,这是我夫君做官多年的一点心得,他在昏迷前,曾说过,你来了,就将这些文稿送给你。”
  “我并不是说客套话,其实夫君对你寄予厚望,觉得你将来或能做宰辅也未可知,而这些也许能对你有些参考。”
  说着,周夫人抹着泪转身回去了。
  苏子籍顿时觉得手里的东西有些沉甸甸,心情越发复杂了。
  不收下这些东西,一是不符合身份,这是看好自己的重病的官送他的文稿,二是这东西的确对苏子籍有价值,平时想要得到这样心得,尤其十几年辗转多地做知府或郡守的心得,怕是错过这一次,就难有下一次了。
  可收下,平白无故受了这恩惠,又该如何对待祁弘新?
  “罢了,先收下,回去再说。”苏子籍心里有点沉重,拿着就往外去。
  出了府衙,曾念真一路沉默驾车,将苏子籍送回到工地附近。
  工地已修起一道凸形大坝,但都是土堆,还没有用坚石磨缝垒起,将牛车停下后,曾念真没有和往常一样,让人将车在石块侧停靠,自己跟着苏子籍上坡去办公棚。
  等苏子籍下了车,略有点惊讶的看来,曾念真沉默了一下,开口就向着苏子籍辞行。
  苏子籍觉得今天真是邪门的一天,不断有出乎意料的事发生,祁弘新病发,以及叮嘱夫人送文稿给自己,这已让苏子籍惊讶,但曾念真请辞,还是将苏子籍直接给打懵了。
  “曾先生,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你为难了?”苏子籍诚恳的问,转眼若有所悟:“也对,曾先生的武功,只当贴身亲卫委屈了,我也可以帮你运作一个武官官职,只是品级低了些……”
  曾念真摇摇头,拒绝:“公子,并非是因这个原因。”
  “以您的剑术,自保已绰绰有余。”
  “我自知太过才疏学浅,做武官也根本难以胜任,所以……还请公子允我离去!”
  苏子籍站在那里,就这望着,哪怕听到了身后传来脚步声,也没有回头,而是认真对曾念真说:“先生何必妄自菲薄?你的才能,其实谁都清楚。”
  “这次离去,必有为难处,不妨与我说说。”
  曾念真无论是可以斩妖剑术,还是在江湖人心目中的地位,一旦收服,都可以带来不小的助力。
  这也是苏子籍认真对待的原因。
  却不料,这段时间的相处,并没有让曾念真选择留下来。
  苏子籍还是有些不愿意就这么放着离开,还想劝说,曾念真见苏子籍这样挽留,心里也有些感动,不好再用虚假借口来说了,而选择了以实话相告。
  “公子,方才的话,的确是我隐瞒了你。”
  曾念真看着青翠的蓬蒿丛,目光在芦苇上无意识打转,苦笑了下:“其实,选择告辞,原因仅仅我已有了主,虽他已去世了,但我曾发誓,不是他,或他的后人,绝不为之效力。”
  见苏子籍要说话,他哑着声音:“不仅仅如此,我对公子是有愧于心的,公子对我至诚,可我却心怀异志。”
  “您可知道,刚才我是有着杀心,不过不是您……”
  苏子籍一怔,若有所思:“是祁知府?”
  “是,是祁弘新。”曾念真吐出了这个名字,并没有称呼官职:“我与之有仇,可一见面,发觉他已经老了。”
  曾念真想起刚才祁弘新的神态,满嘴苦涩,这些年,他也听说了祁弘新的事迹,一直在府郡沉浮,并且治政有方,不想却到了这副油尽灯枯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还是念着太子。
  一转眼二十年了,曾念真也不是当年的“少侠”,心里清楚,祁弘新当年,除非想全家一起死,要不,这附名签字是最基本的要求。
  而且这些年,要是真抛弃太子,转投别人,以他的才干和本事,未必就找不到恩主,以赎清自己的原罪。
  别的不说,进中枢不太可能,以免惹了皇帝的眼,但迁升到省巡之中,还是有着希望。
  祁弘新如此,自己难道还比不上?
  “公子,我先前是为了报答你的庇佑,现在公子你已在顺安府站稳了脚跟,三个帮派已被剿灭,妖怪也已被除去,蝗灾亦过去了,此后怕是再不会有之前那般凶险的事。”
  “所以,现在也是我离开之时了。”说着,曾念真朝着苏子籍一躬身,就挥手而去。
  因平时生活简朴,连拿行李都不必,片刻就已走远。
  苏子籍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姿,知道这样的人,心中有着故主,还发过誓言,自己怕是没办法收服。
  “三军可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其志……可惜了。”苏子籍不由轻叹一声。
  第482章 文稿
  不知道什么时,岑如柏走到苏子籍身侧,也望着远去的身影,叹:“曾念真向来倔强,以前在京城时,也有不少人招揽,但他都拒绝了。”
  “我们虽是朋友,但在这方面,我不如他多矣。”
  苏子籍听着这话,怔怔地看着背影,直到渐渐看不到了,才收回了目光。
  岑如柏的话,可能有一小部分是真感慨,但更多的是在为曾念真说好话。
  曾念真这一走,若遇到了记仇的主家,怕是就要在心里记上一笔了。
  而苏子籍平日里对自己人的确大方宽容,可对敌人,真真是秋风扫落叶一样利索果断,岑如柏怕也是担心曾念真的举动,让苏子籍有了怒意。
  对苏子籍的前途,岑如柏很是看好,惹上这样一个敌人,可不是好事。
  当然,也可能还有给苏子籍宽心的原因。
  “岑先生怎么过来了?”苏子籍不想继续这话题,而转而问了一句。
  岑如柏回答:“因算着时间,觉得公子应该要回来了,正好也处理完了事,工地无事,便过来接您。”
  这倒不是胡说的,在最紧张的一段时间,工程已朝着越来越顺利发展了。
  岑如柏也从每天忙得吃东西都跟被狗追着咬一样,变成了现在,还有闲暇散步出来接人。
  苏子籍点头:“那一起回去吧。”
  路上,将祁弘新的病情,与岑如柏说了。
  “祁知府的病,怕是一时半刻难以好转,府中的事,我得多去照看,工地若有什么急事,来不及去找我,可以让巡检司配合你,凡有动乱,都可先斩后奏,你是我的门客,在这种关键时刻,我给你这个先斩后奏的权利。”
  岑如柏的眼眸里闪过笑意,被自己渐渐认可的主家信任,这种感觉倒不坏。
  “公子的话,我记住了。”
  但望向苏子籍,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无论是这段时间忙碌,还是曾念真这个朋友的突然离去,又或还有别的自己不知道的事,都让自己现在这个主家的状态受到了影响。
  “苏大人!”说话间已到了工地附近的临时居所,还没等进去,就有小吏从不远处快步走来,满脸喜气向苏子籍汇报了自己主持的一段工程的情况。
  “小的负责的阳水渠的修筑,进程非常顺利,由于有百姓踊跃参与,已经收拢,加上修缮收尾,最多还有三日就能完成了!”
  这时又有吏员过来,同样是报喜。
  “义兴渠、水凌渠也进展顺利。”
  岑如柏听了,转身向苏子籍恭喜:“公子,进展顺利,全是您统筹有方。”
  这话并不假,原本龙君的治水方案,是地形上的选择最恰当的点修缮水利,事半功倍。
  但苏子籍的统一规划、分段修缮、承包奖励,看似简单,其实也极大提升了速度,说穿了也就是奖赏积极性。
  因此百姓对于水利工程的修筑很有热情,在有食物供给的情况下,参与者众,顺安府境内的工程,原本也只需要两个月时间完成,而现在时间缩短,全部竣工能提前十天!
  莫要小看只提前了十天,十天时间节省,不仅代表着物资跟人力方面省去了一部分开销,也代表着在暴雨将至之前,减少了可能出现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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