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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他们居于总督府偏僻一隅,既清净又符合身份,只是这间看似简单的房间里,不生烟的银丝碳跟不要钱似的供着。
  傅行简进后屋叮嘱长寻今晚再多烧一盆炭,长寻摸了摸烘热的脸颊心道屋里难道还不够热?
  “外头下雪了。”荣德与长寻说完,转头又去叫了一遍,“公子快回来吧,当心着凉。”
  方才簌簌而落的雪粒不知何时变得轻盈,一簇簇一团团地从天而降,书里说的鹅毛大雪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实像。
  雪落在掌心会融化,凉到极致,不遗余力地想要带走人身上的热气,手掌依然冻得通红,针刺般的疼。
  “怎么还不进来。”
  愣怔间谢暄被傅行简拽进屋内,落了雪的大氅被立刻脱了下来,荣德接过去抖落了几下,又将炭盆上煨着的热水倒进面盆里,起了阵白烟,
  “公子,少爷,先擦把脸吧。”
  傅行简接过热气腾腾的长巾,让荣德先出去,谢暄被触道脸上的热气惊得回过神来,眼看着屋内那笼烧得泛白的银丝碳,愁容更甚。
  “怎么?”傅行简问。
  “我才知道原来雪冷成这样。”谢暄由他擦拭,心绪难平,“那些没房子住,没棉衣穿的人该怎么办,那些受伤的人又该怎么办。”
  “虞县有余的,我都让分发给离得近几个村镇,至于其他我也想了办法。”
  “什么办法?”谢暄的眼睛倏然一亮。
  “我已派人拿着银两去最近未受灾的州县购买粮食与被褥,哦对。”傅行简微微勾起唇角,“其中还有你捐出的那三十几两银子。”
  谢暄先是高兴,后又黯然道,“我还以为那是许多钱,可真要分给这么多百姓用,却也是杯水车薪。”
  “的确。”傅行简渐渐敛下笑意,“三个县,只有淩县的高知县是按市价出售,其余两个都坐地起价。”
  “岂有此理!”谢暄不禁怒道,“贪墨之风竟已如此泛滥。”
  “但无论如何,总能补上些漏洞。”傅行简将热巾掷到一边,双眸转深,深邃如渊,“你方才究竟如何想的,”
  谢暄头脑有些发懵,方才捻弄雪花的手指从冰凉麻木渐渐回温,指尖烧热的仿佛泡在滚烫的水里,红得透彻。
  充满胁迫的气息欺来,谢暄退了两步,后背撞上床柱,虽无声响,心脏却咚的一下,砸得耳朵里嗡嗡。
  “还在生气呢?”他决定先发制人,“我都说不是那个意思了。”
  “可你说得那般自然。”
  “若是普通官员我何须理会,那不是谢祎吗,虽说看起来吊儿郎当,可毕竟对你我知之甚深,不得不防。”
  “你防他应该,可那句装深情却是独独说给我听的。”
  一句赶着一句,连呼吸的间隙都不肯松一下,现在的傅行简明明原来那个好哄得多,谢暄不自觉地恃宠而骄,觉着早该差不多了,可这人今天怎么有点不依不饶的意思。
  “你别乱来,这里可是总督府!”
  “我是你明媒正娶抬进王府的,谁敢说是乱来?”
  “啊……?”
  谢暄心头猛然一缩,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将俯身而来的傅行简推起来,眼底流露出的惊惧比发现自己重生那一刻更甚。
  傅行简是被他八抬大轿娶进王府来的,这句话无论盘桓在口中多少次,谢暄也从未敢将其吐出半个字。
  什么大婚,那明明是他受尽屈辱的一日。
  堂堂七尺男儿,朝廷命官,身着喜服盖头,一顶花轿从傅府游街至潞王府。
  虽无人能窥得轿中情形,可谁不知那是傅行简。
  谢暄见到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心脏绞痛。
  不是说好的高头骏马,不分夫妻,怎么会是花团锦簇的花轿抬来,浓妆艳抹的喜娘随行。
  哪怕是现在,哪怕他已得知傅行简原本的爱意,谢暄也不肯再将此事宣之于口,他不愿傅行简再忆起这段不堪的回忆,也怕自己难过。
  惊疑不定的气息被尽数吞下,唇舌的咬噬带来一丝痛,谢暄下意识向后躲避,后脑撞进掌心他才恍然记起身后是坚硬的床柱。
  傅行简不舍得他撞着,动作却不肯留一丝情面,扶着后脑的手向下滑去,擒着谢暄的后颈,捏得严丝合缝,禁锢着不许他再后退分毫。
  热!热得胸口发闷,头脑昏胀,他想推开窗用力吸一口外面冰冷的风,可偏偏这个人不肯放过他,气息在交融中更加灼烫,就连眼泪划过颌角都会带来一阵激颤。
  那一夜温柔至极的那个傅行简已荡然无存,谢暄黑亮的眸子早已涣散,嵌在绯红的眼眶里,在短暂的晕厥中一遍一遍阖起,又被汹汹而来的巨浪激得再次张开。
  多久了,不知道多久了。
  谢暄已经喊不出,在勉强清明的一刻终于想明白哭泣和求饶都没用,他缓缓松开掌下已经揪成一团的床褥,合不住的五指一直微张地缠着,却抬臂环绕在傅行简的颈上,哑着嗓子,声音轻得不能再轻,
  “对不起。”
  长寻正忙碌着,后背却被不轻不重地捅了一下,他回头见是荣德,刚想问他什么事,却被拉着衣袖向外拖,
  “出来。”
  “为什么。”
  “你出来!”
  长寻莫名其妙地被拖出来,看着荣德轻轻关上门,然后又见他将内院里走动的,他们自己带来的几个人都赶去外院,才朝他道,
  “你去劈柴。”
  “劈柴做什么?”
  荣德回头望了眼映着昏黄灯火的窗纸,抿了抿唇道,“烧热水。”
  第103章
  狂风骤雨在这一刹那陡然停止,谢暄的腰身仍高高颤起,想放也放不下去,最后被坚实的手臂托起,胸膛与胸膛贴得严丝合缝,气息紧紧共抵。
  傅行简低下头,将自己深埋进谢暄滚烫的颈窝,不再那般凶猛,而是徐徐动着,仿佛是好心地让他重新寻回呼吸的频率。
  紧敷在肩胛上的大手感受到了掌心下皮肤的每一次微搐,谢暄虽仍随着动作细哼,却已寻回些清明,他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说出声,害怕傅行简再这般折腾他,于是哑着嗓子又说了句,
  “对不起,我没有……”
  “不许逃避。”颈边的气息抽离,沉哑的嗓音将一字一句全都灌入耳中,“装了什么,演了什么,都说清楚。”
  傅行简的气息随着话音落下而微滞,他将抱在怀中的人蓦然推倒进床褥,俯身压下,被受到惊吓的谢暄绞地闷哼一声,眉头紧蹙。
  想要抬起的人被轻易地桎梏在掌下,汗水自傅行简的下颌滴落,砸在谢暄颊边,他微微一颤,停止了挣扎。
  沉重的呼吸充斥在这方寸之间,傅行简忽然害怕,如果谢暄说出的,是自己最不愿听到的答案该怎么办。
  人人都说潞王太年轻,又爱玩,根本没个定性。
  也有人说潞王为何如此着急成亲,还不是想早早立府脱离掌控,选个男人不过是向皇上表忠心,不会留下子嗣罢了。
  他就这样睁着乌黑的眼睛,涣散渐渐凝聚,眼睑微颤了下,看向自己。
  心跳倏然慌乱,待反应过来后,傅行简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盖在谢暄的眼睛上,引发他小小的一声低呼,掌心痒麻,是他的眼睫刮过。
  他突然不想知道了。
  “算了,别说了……”手仍遮盖在谢暄的双眼上,他慢慢俯下,噙住那两片微微张开的唇,轻轻噬咬,“就算你心里这么想的,也别说出来。”
  其实说出来又怎样,他会放手吗?
  当然不会,傅行简忍不住加重唇齿的力道。
  好不容易才重新拥有的,就算他不爱,就算他利用,被反噬的尸骨无存也绝不会放手。
  “你……你疯……!”
  眼前漆黑一片,其余感官却被无限放大,浑噩中谢暄感到自己的发顶已经摩擦至床头,一顿,又被拽回去。
  “唔!”
  只要想开口,他就会被狠狠封住双唇,谢暄在沉沦中起伏数次,才恍恍惚惚地意识到,傅行简好像是在阻止他说话。
  “够,了!”谢暄晃回神智,用了最后一点力气推拒他,喘息道,“让不让人说话。”
  “不让。”
  谢暄愣住,这是不打算让他见着明天的太阳了。
  “你疯了是不是,我都说了对不起了!”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傅行简避开他的视线,“知不知道我并无所谓。”
  谢暄再次怔住。
  这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凡事果决的傅行简,这辈子和上辈子都不像。
  一簇雪花撞上了窗纸,发出嚓的一声,紧接着窸窣的动静接连不断,就像一只猫在锲而不舍地抓挠,让人心头发痒。
  “你……”谢暄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抬手,将上方垂于颊边的发丝绕在指上,轻轻向下拉,让他靠得更近些,“逃避的明明是你。”
  眼前清晰的下颌线绷得很紧,喉结在薄薄皮肤下沉默地滚动,谢暄任由指间的发丝滑出,他撑起自己,颤抖地仰面,用热到发烫的双唇触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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