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她根本就没有怀孕。”欧洛斯的声音冰冷得就像是西伯利亚一月份的寒风。对此,柯罗诺斯唯一的反应就是耸了耸肩。“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今年出生的?”她定住看了他一会儿,脸上的微笑逐渐加深。“但你是3月14日出生,不是吗?”
  柯罗诺斯猛地抬起了头,一双绿眼睛犹如野兽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你在思考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根本谈不上秘密的信息?”欧洛斯平静的脸庞再次浮现出柯罗诺斯熟悉的笑容,每当欧洛斯又有什么惊人之举时,她总会露出这样的微笑。莫名的,柯罗诺斯感到一股寒气逐渐从四肢扩散至大脑。她真的令他感到恐惧。
  “柯罗诺斯,我远比他们更了解你。”
  柯罗诺斯瞥了她一眼,他没有被这句话触动。“欧洛斯姑姑,我告诉过你,心理操纵对我没有任何效果,我可不是谢林福特那些无用的看守人。”
  欧洛斯听到他用一种戏谑与无奈的语调说:“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们福尔摩斯家的人,成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欧洛斯歪着头,她深邃仿若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缓慢地从他身上移开。“柯罗诺斯·普林斯,祝你工作愉快。”她友好到让人难以置信。
  “不要打他的主意。”柯罗诺斯放缓了语气,他用温柔的语调警告着:“不管怎么说,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存在。”
  包括你,欧洛斯·福尔摩斯。
  待他匆匆离开,欧洛斯独自站在街道的十字路口处。凌晨一点,这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街道。除了一盏盏点亮的街灯,几乎空无一人。她抬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
  莫里亚蒂嘴角的笑渐渐冻住了,他看清了她的唇型。
  “radcliffe。”
  一周后。
  白厅街道种满的马栗树放眼望去一片翠绿。昨天深夜落了雨,台阶上的水渍还未干,外交部大楼的门外站着一个康斯坦斯意想不到的人。
  她把外衣领上的扣子系上,不紧不慢地朝着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走去。如果夏洛克·福尔摩斯算得上是她的朋友的话。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有人送了一份礼物给我。”夏洛克顿了顿,他同康斯坦斯并肩站在一起,口吻带着一丝戏谑,”以你的名义。”
  “sorry?”康斯坦斯不明就里地盯着夏洛克,她对他说:“我记得上周举行婚礼的是华生先生。”虽然她没到场,但仍然嘱托柯罗诺斯替自己送上一份礼物。可这送礼对象要是换成眼前这个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康斯坦斯面带疑惑地望着夏洛克。
  瞧见她的表情,夏洛克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丝奇怪的微笑。他细长的手指从兜里拿出一叠照片递给康斯坦斯,“这勉强算得上回礼了。”
  视线落在照片上熟悉的身影,康斯坦斯的身子不由得僵住了。她死死地捏住照片的一角,眼神变了又变。
  生活的走向总是这么不可预料。她心想。“不愧是神通广大的福尔摩斯,真是——”康斯坦斯的大脑暂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语,她皱着眉头,仔细地将照片来回看了一遍。待到安西娅朝他们走来时,她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夏洛克收回视线,他的大脑还在思考着柯罗诺斯的那句话。
  “我将保护你对华生夫妇的承诺。但在此之前,你必须要帮我一个忙,夏洛克叔叔。我相信你是不会拒绝我的。”
  玛丽·华生的真实身份,她的死亡原因、死亡时间跟死亡地点……柯罗诺斯说得仔细又准确。起先对此,夏洛克是持怀疑的态度。但直到三天前他们抓到了arga的另一个幸存者——阿杰,夏洛克这才相信柯罗诺斯那匪夷所思的预言。
  以及他来自未来的这一层身份。
  安西娅按照指令来接小福尔摩斯先生参加审讯会议。但她没想到的是阿普比小姐居然也在。“阿普比小姐,日安。”她恭敬地打完招呼后,就听到小福尔摩斯先生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要求,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有一个提议,也许这桩会议,我们的外交部常务次官小姐也应当参加,毕竟所有的证据都是她——”
  “等等——”康斯坦斯打断了他的话,她望向安西娅,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我身为外交部的官员,却总是被排斥于类似这样的关键性会议。”
  “这可有点说不过去。”
  安西娅感到有些不安。出于女人的直觉,她闭上了嘴,直到救命的短信铃声打破了沉默。但还未等安西娅开口——“看来,他同意了我的出席。”康斯坦斯露出礼貌的微笑,只是那一双眼睛,看上去毫无笑意。
  沉闷而压抑的审讯室,有两位大人提前到场。
  “麦考夫!”斯莫伍德夫人难掩声音的怒气,“你不能让别人平白无故地指控我的私人秘书!”
  “你可以先冷静下来吗?”麦考夫与她隔着一个座位,他下意识地跟这位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就在昨天,军情六处的内部系统突然失灵。一则关于斯莫伍德夫人及其私人秘书薇薇安·诺伯里涉嫌操控六年前第比利斯行动,并蓄意造成英国大使死亡的指控突然出现在整个情报机构的所有电脑文件里。
  由于影响牵连甚广,麦考夫不得不立即做出反应。他先是取消了斯莫伍德夫人的安全等级访问,然后动用权力将正在内阁办公厅工作的诺伯里夫人拘留,紧接着立刻让特勤人员前往她在威格摩尔街的公寓进行调查。
  是的,一无所获。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诺伯里夫人是造成英国大使惨死的幕后凶手。随后他的下属查到了这则指控消息的ip来源——外交部常务次官的办公室。
  麦考夫将这条情报压了下去。
  “麦考夫,我们认识二十几年了。”斯莫伍德夫人的声音带着点颤抖,“你应该明白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麦考夫没有应答。他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但是六年前,境外的行动是由你负责的。驻格鲁吉亚的英国大使是怎么死的,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是agra。”斯莫伍德夫人的太阳穴直跳,她再次强调道:“他们被背叛了,但这不是我做的。”
  居于高位的人确实擅长推卸罪责。他们都有这样的毛病。麦考夫想着,他转身面朝着会议室的大门。
  门被推开了。
  被特工带上来的薇薇安·诺伯里夫人没有露出任何惊慌的表情。她老练地打量着四周。这是他们的私人审讯室——用于制定跟保护有关这个政府、国家以及境外那些阴暗不可说的决策跟秘密以及保护那些懦弱无能却又不得不保护的达官贵人。
  日复一日,她坐在角落里记录或者旁听着那些无聊透顶的会议。看着自以为是的人类不断重复着自己的错误。诺伯里夫人厌倦了这一切,她抬眼看着对面坐着的一排人,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个弧度。
  “我认罪。我承认在六年前agra前往第比利斯营救英国大使时,由于我传递了错误的情报,导致大使夫妇不幸遇难。”
  站在门外的柯罗诺斯听着这毫无诚意的认罪,突然笑了笑。
  “但amo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话音刚落,麦考夫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转过身,视线越过夏洛克的鼻尖,定住在发抖的斯莫伍德夫人的脸上,似乎在等着她的解释。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康斯坦斯突然重复着这个单词,“amo”
  麦考夫的呼吸停顿了半秒。
  诺伯里夫人注意到了麦考夫脸色的不自然,她笑着望向对面这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领班文官。尽管心里充满着嫉妒,但她仍然遵守着约定,耐心地说:“我有必要为阿普比小姐解释一下,amo,拉丁文,意思是——”
  “love。”就在夏洛克话音刚落的瞬间,斯莫伍德夫人突然起身,她失去以往的优雅从容,愤怒地盯着同自己工作十年之久的秘书,“薇薇安,你这是污蔑跟诽谤!我绝对不会承认这些我从未做过的事情。”
  “斯莫伍德夫人,”诺伯里夫人的声调充满着愉悦,“你不得不承认,人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总会做出意想不到的决定。我想,有关你丈夫的出轨或许早就让你对生活充满了失望。人生这么枯燥,你想寻找刺激也不是一件错事。哦——对了,我还怀疑你是不是对福尔摩斯大人——”
  “够了!”麦考夫厉声打断道。这是他真正感到惊慌的时刻。左手边坐着的人,他看见她的嘴角的弧度缓缓地往下掉,越掉越深。直到他感到她的视线变得冰冷而漠然。
  该死的,她不会信了吧!
  诺伯里夫人微笑地闭上了嘴。
  “证据呢?”逐渐恢复冷静的斯莫伍德夫人侧过身,隔着不断打着哈欠的夏洛克,隔着隐约忍耐着怒火的麦考夫,一道审视又愤怒的视线落在康斯坦斯身上,她竭力维持着自己的体面,“阿普比小姐,你指控我的证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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