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就是这么一瞬间,莫里亚蒂几乎快要控制不住大脑喷涌的想法——杀了他!杀了他!
手臂已经抬至与肩膀齐平的位置。
“这样吧,我给你讲段故事。”威廉姆斯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他的平静的视线滑过那张清秀脸庞。仿佛与记忆里那个少年的轮廓完美重合。
威廉姆斯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说:“千百年以来,英国王室成员都自诩拥有纯正而高贵的血统。但实际上这个家族隐藏着低能、癫痫以及智障各种遗传疾病。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为了保护皇室的尊严,他们能做出各种你想象不到的事情。比如,约翰王子是乔治五世最小的孩子。因为患有癫痫被国王藏了起来,直到他死后一百年才被媒体披露。”
“当然还有更可怜的……伊丽莎白王太后出身于贵族家庭——鲍斯-莱昂家族。自温莎公爵退位后,嫁给乔治六世的伊丽莎白就成为了英国尊贵的王后。她的母族——鲍斯-莱昂家族当年就将一对姐妹:凯瑟琳和内丽萨,也就是伊丽莎白王太后的侄女、伊丽莎白女王的表姐,关进了一家精神病院,并对外谎称她们早已过世。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这对姐妹患有遗传性精神病,她们被专业人士诊断为智障和低能。这样的疾病注定她们的未来只能待在精神病院,靠着鲍斯-莱昂家族每年付给精神病院的125英镑进行治疗。在她们孤苦伶仃的几十年时间里,没有任何人去看望她们。直到死亡,也只有精神病院的护工们参加了她们的葬礼。”
威廉姆斯顿了顿,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冷酷无情。“为了权势跟地位,人类可以做出任何你想象不到的事情。”
书房挂着的壁钟发出了一阵低沉浑厚的钟声。就像是特意为了哀悼这段沉痛的往事。
“呵,”莫里亚蒂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他彻底脱去了优雅自控的伪装,露出一副天真狠毒的面孔,“所以阿盖尔公爵抛弃你是因为你脑子不正常吗?”
威廉姆斯怜悯地注视着莫里亚蒂,这样的目光让莫里亚蒂暴躁极了。
他最恨别人用——怜悯、同情和惋惜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你忘了阿瑞斯是怎么死的?”
阿瑞斯,古希腊神话里的战争之神,残暴、嗜杀,象征着力量跟权力。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不对——莫里亚蒂终于想起来——威廉姆斯指的是汉弗莱以前养的那条金毛犬。
也只有汉弗莱才会用古希腊主神的名字给狗命名。
可它是怎么死的?
莫里亚蒂不记得了。
“它被你打断了腿,扔进池塘淹死了。”
你小时候甚至还想放火烧死它,但差点被康妮发现,所以换了一个作案方式。威廉姆斯在心里把后半句说了出来,他在伊恩七岁那年就已经观察到这个孩子分离人格犯罪的早期征兆。只不过他觉得这些可能是小孩子为了吸引大家关注的小把戏。
直到那天,威廉姆斯目睹了伊恩虐杀阿瑞斯的全过程。
他这才意识到,这个孩子的心理出现了问题。
过了许久,久到威廉姆斯以为余晖即将从窗口洒落进地毯上,久到书房里的壁钟再次敲响宛若悲歌的声响。
这时,他看到面无表情的莫里亚蒂举起了那把黑色手枪,对准了自己。
威廉姆斯没有任何的慌张。他好像早有预料莫里亚蒂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你不用浪费子弹,伊恩。”他平静地说道。
我会死的,但不是在这个时候。威廉姆斯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桌上的相框上,他在想,真可惜自己生前从来没有跟她合过一次影。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莫里亚蒂问了另一个问题。“菲利普·汤普森,你跟他做了什么交易?”
始终面不改色的男人终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政客还能做什么交易?”威廉姆斯自嘲一笑。
显然是在避重就轻。
“有什么交易是需要他去一趟牛津大学?”莫里亚蒂不耐烦地晃动着手腕,他真的很想在威廉姆斯身上开一枪,这群人简直不会好好说话。
威廉姆斯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这跟你无关。”
“呵,你不怕我杀了你?”
“如果你真的想杀我,最开始那三枪就应该打在我身上。”
“闭嘴!你这个该死的东西!”
威廉姆斯见到气到失去自制力的莫里亚蒂,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小时候独自一人待在池塘边自言自语的小男孩,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说,“会结束的,一切都会结束的。”
正往阿普比老宅方向开车的莫兰透过后视镜,看见坐在后排的一个白发老人,穿着得体的黑色三件套,正笑眯眯地逗弄着一只狗。
怎么感觉教授和汉弗莱爵士长得一点都不像呢?
莫兰试图从两张脸上找出相似之处,但——感觉除了轮廓跟发际线比较相像,其余的部分他还真没看出来。
可他转念一想,阿普比小姐跟教授确实又有几分相像。
如果这么算的话,那么毫无疑问,这三个人肯定拥有血缘关系。
但教授为什么又叫吉姆·莫里亚蒂呢?
找不到原因的莫兰在脑海里编排了无数个情节。
“阿瑞斯——来,坐。”后排的汉弗莱爵士轻轻地拍着身边的座位。
汉弗莱爵士脚边这只皮毛顺滑的金毛犬,似乎是能听懂指令,莫兰见它身姿矫健,抬腿一越就到了后座上,它眨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正期待着汉弗莱爵士的表扬。
汉弗莱爵士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莫兰。
很好,这威胁的眼神很教授。
莫兰那句「建议不要将宠物放在后座」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迫咽进喉咙。
只不过,刚才金毛犬跳上去的那一瞬间,莫兰好像看见了它脖子上的银色项圈有红点一闪而过。
他揉了揉眼,再定睛一瞧,却什么都没看见了。
难道自己累出了幻觉?
十分钟后,莫兰将汉弗莱爵士跟他的狗安全送到阿普比老宅后。他坐在车里回想起这第一天上班的所有细节,这才意识到上午那隐隐约约的不对劲是出自哪里——
“福尔摩斯大人换了一套衣服啊!”
不过,他为什么会换了一套衣服呢?
第44章 给福尔摩斯的礼物
康斯坦斯站在西贝尔法斯特黑山山脚下,这里是北爱尔兰新芬党的大本营。而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清山坡上出现的巨大标语——erin(爱尔兰)是我们的女王。
快到正式会面的时间,她被安排坐上车,跟在女王陛下和菲利普亲王的后面。在抵达贝尔法斯特剧院之前,透过防弹车窗,她能看到沿途有不少民众挥舞彩旗迎接。
这是王室特意要求的,也是女王登基60周年钻禧庆典的一部分。
贝尔法斯特剧院到了。康斯坦斯下车,脸上自动堆起一群表示亲切和欢迎的线条。每逢外宾在场,她都会作出这种机械的反应。
她抬起头,剧院屋顶上有两名北爱特种兵狙击手执行警卫任务。还有数不清的mi6特勤人员藏匿在人群里。因为前日暗中收到炸弹威胁,麦考夫又临时从伦敦调了不少人。
众目睽睽下,前ira领导人、现新芬党领袖是一个早已白了头的中年男人,他站在剧院门口,握着女王的手,并有爱尔兰语对她说,“再见,祝你平安。”
围观的媒体记者们纷纷摁下快门,身穿制服的安保人员持枪伫立在剧院门口。
康斯坦斯离他们很远,她置身于高涨的欢呼声中,神情平静。就像是看一出情节平淡的三幕剧,剧本都已提前安排好,演员们都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一丝不苟地演戏,他们每个人看上去都那么游刃有余。
可惜的是,她与这氛围格格不入。
背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布伦丹没有出现。”康斯坦斯对身后的男人说,“如果他想借此破坏英国跟北爱尔兰之间的关系,那么今天就是最佳的时机。”
麦考夫手持黑伞,轻轻戳了戳地面。
他也在等布伦丹出现,今天的布局都是在等待那个男人,为了让他隐藏的那些肮脏、黑暗乃至血腥的秘密永久地消失。
而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为它一旦被揭开,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布伦丹很擅长制造炸弹。”他说。
“那他的目标真的是女王陛下吗?”康斯坦斯回过头,她凝视着麦考夫,“他报复政府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这时,女王陛下跟北爱尔兰政府官员走进了剧场。人群开始散开,为了避人耳目,麦考夫走上前,他揽着康斯坦斯上了不远处的一辆车。
“这里不是伦敦,没有那么多监控摄像头。”她坐在后座上,似乎是不太理解他的做法。
“布伦丹在ira卧底这二十几年,至少实施了不下百次的谋杀和暗杀活动,死于他枪口的人不计其数。”麦考夫顿了顿,透过防弹窗看了一眼正在撤退的北爱特种兵,语气淡淡,充满着不屑:“在他尽情挥霍国防部给他提供的巨额经费的同时,他还能反向为ira提供有关英方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