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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又见面了。”
  李行之将大门落了锁,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幽静的房间内格外清晰。
  他的声音很沙哑,眼神是遮不住的阴狠,只见他微一摆手,身后便聚集了五六个人,几乎都拿着家伙什,呈包围趋势逼近正中央势单力薄的人,其中好几人狞笑着,拧得骨节咯咯响,嘴角边的不怀好意展露无疑。
  和疯子打交道是危险的。他不止一次从李行之这里认识到这点。
  符楼咬了咬牙,抬起头慢慢环视了一圈,现在他的双手被松绑了,除了头还有点晕之外,整个人没有受到什么钳制。李行之对他实在太放心了,毕竟在这群人眼中,绝对的力量压制下,任由他再有能耐也掀不出什么风浪。
  烤熟的鸭子飞不了。
  李行之早先吩咐过其他人要将他揍个半死不活,再让人淌着血跪在他面前,这样倔骨头也会乖乖听他的话。他还有好些话想问符楼,可这人不受一点皮肉之苦,难平心中之恨,更要回敬他之前煞费苦心干的好事。
  但见到符楼后,李行之改变想法了。第一拳该是他给。
  他仗着人多,冲上前,对着那张再恼恨不过的漂亮脸蛋,毫不迟疑地送了一拳头,力道一点没收着,符楼被他打得偏过头,柔软的刘海顺着遮住他的眉眼,少年似乎还在消化有人打了脸这一事实,半晌没有动,胸膛多余激动的起伏都没有,整个人安静异常。渐渐地,李行之看到他的嘴角流出鲜血,在苍白的皮肤上刺眼又夺目。
  “傻了?”李行之冷笑。
  符楼闻言忽然扯动了受伤的嘴角,转过头,沾着灰尘的手将碍眼的黑发往后一拨,露出覆着一层薄汗的额头,他轻声说:“你提醒我,该剪头发了。”
  李行之的视野尚停在那无所遮掩的、既锋利又美丽的眉目上,下一刻却迎面接上一根快出残影的铁棍,他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找到的,又是怎样藏着的,等脸上实实在在挨了一下,肌骨的剧痛和混乱的视线,还有身边几人的惊呼,都让他结结实实体会到这一棍的重量。
  李行之痛到失神,甚至脑袋空白了几秒,被激烈的疼痛强制回神后,地面上已经落了几滴血,而从鼻孔,嘴唇间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出猩红的血液。
  其他人立刻反应过来,追上来擒拿他。
  符楼看向冲得最猛的人,略微思索,就认出了他。长相与名字配对,正是萧聪,砸了艾家房子中的一员,另外几个也脱不了干系,或多或少都干过一些坏事。
  他的记性好,尤其在记仇的时候。
  符楼紧紧握着冰冷生锈的铁棍,手心有些发冷。很久之前,他软磨硬泡想要孟北教他格斗,孟北被磨得没办法,特意教了他几个防身术,其中之一就是经典的过肩摔,但那时候两人的体格相差过大,符楼实操的时候带不动,以至于总是惹出孟北纹丝不动,而他自己被施力角度的刁钻而整得摔倒的情况。
  当他又一次倒在地上时,孟北弯下腰,好笑地冲他伸出手:“地上舒服吗?”
  符楼郁闷地抓住他的手站起来。
  “怎么总是不对?”
  孟北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尘,懒着声音道:“当有人打你,用尽全力挥拳的时候,身体会微微前倾,你要把握这个时机,抓着他的手臂,转过身,以力借力。”他忽然把住符楼的胳膊,略一用力,少年便惊呼一声脚尖离地,孟北点到为止,施施然地将人放下,轻轻擦去小孩脸上染上的脏东西,“把他一举带摔,懂吗?”
  符楼偏头躲过萧聪凌厉的拳锋的同时,扣住他的手臂,一抬胳膊,再将脚尖一旋,一个利落干净的过肩摔,萧聪一个大块头飞身而起,背部重重砸在水泥地上,而此人的落地点也被他考虑清楚了,两条腿落下时把紧靠着萧聪的男人也撞倒在地。
  紧随而来的是偷袭,符楼侧身避开身后人的一刀,蓄力往他腰后狠狠一踹,那人便哎呦着和摔在一起的两人作伴了。做完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符楼微微喘息,拿起地上遗落的刀,漆黑的眼珠藏着一丝狠厉,风雨欲来似的盯着剩余的两人和咳血的李行之。
  虽然他能打,但面对好几个人,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符楼抹去唇边的血迹,在脸颊留下一道很淡的血痕,他垂下眼看着指腹上的血,笑了笑,朝他们招了招手:“都来吧。”
  无论怎么样,李行之必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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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玉成半个钟头看了手机不下十次。
  然后确认,符楼是真的没有回他的消息。他很快意识到不对,赶紧把郑鹤熙叫来。
  郑鹤熙还是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被吩咐去找符楼,眉头皱得更紧,当即反驳道:“我才不去,他那么大个人了,能有什么事啊!”
  “郑鹤熙!”郑玉成罕见地沉下了脸,“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要回老宅吗?”
  郑鹤熙翻了个白眼:“还能干什么,你混不下去找你爷爷了呗。”
  “你狐朋狗友这么多,一个都拿不出手。”郑玉成拍了下他的脑壳。
  郑鹤熙最不情愿别人说他朋友的不是,哪怕是小叔也不行,气歪了嘴,一步一回头地吼道:“我真就靠他们找着了呢!你等着啊!”
  郑玉成看着这傻孩子,被一点激将法忽悠得立马找去了,不禁抱起胸,无奈笑了笑。
  不过,他还真挺相信郑鹤熙找人的能力。
  郑鹤熙在之前撒钱逮捕符楼的群里又发了一条消息。
  “有谁知道符楼的去向,我出一万块感谢。”
  这群里都是些游手好闲的社会人员和辍学少年,看见这一万块都看直了眼,消息一会就99+了,不断滚动着自荐的语音条。
  深邃流年:我记得这个人,郑哥之前还悬赏过他呢。
  爱你不是秘密:这人要吃点亏咯,咱们一起开摩托车逮他!哪位大哥知道他的消息啊!
  潮流精神小霸王:我知道我知道,那时候他被人抓上车了,我一路追过去了。
  ……
  郑鹤熙看到群里的讨论,心中不由想:
  难道符楼在光天化日之下还被绑架了?
  另一边,仓库内。
  地上四仰八叉躺了好几个人,符楼站在李行之不远处,因为体力透支呼吸声很重,略微颤抖,他左手的袖子被挽起来,一道刀伤鲜血淋漓,血液流淌在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上,像是一条曲折的花纹刺青,不断从清瘦的腕骨往下滴。他喘息着,眼神却坚定地往李行之走来。
  没出两步,两人挡在他面前。
  符楼握着刀的手微微颤动,一字一句道:“你们为什么情愿给他卖命?疯了吧。”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摩托车轰鸣声,凌乱的脚步声和人声蜂拥而至,几人脸上顿时出现慌乱,有人当断则断狠声道:“被抓个正着不好,先把这小子砸晕带走,走!”
  门只要被锁着就无处可逃,符楼躲过这几人,一边思索着办法,一边往门的方向狂奔。
  李行之就站在门边,出乎符楼的意料,他将锁打开了。
  仓库生锈的铁门瞬间被一群年轻人冲破。
  符楼与李行之擦肩而过时,余光好像看到了他的眼睛,里面透出来的情绪很复杂,快到模糊,只是黑暗中必将熄灭的火种,也不知在此之前,是谁吃了谁。
  “我们来救你了!符楼!”
  符楼闻声看去,几个开摩托的精神小伙,染着黄毛,叼着根烟冲他嘚瑟一笑,他顿了顿,瞥向坐在最拉风也是最熟悉的摩托上的某人。他还记得第一次坐这人后座的难受劲儿,郑鹤熙车技烂得要死。
  “我去!”郑鹤熙头次见他这么狼狈,手臂还有伤口,有些惊奇地眨了眨眼,“你这是在里头干什么了啊。”
  符楼走过去,说:“下来。”
  “干嘛?你不走了。”说是这样说,郑鹤熙还是乖乖下了车。
  符楼率先跨上车,双手握着车把,侧头示意道:“上来吧。”
  “嘿。你会骑了?”郑鹤熙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犹犹豫豫坐在了后头,手不由自主紧抓他的衣角,“你别把我们俩摔死了,没保险的啊。”
  符楼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郑鹤熙还想打个嘴炮,忽然一个推背感,摩托车唰地往前冲去。
  他连忙把脸藏在符楼的背后,迎着大风喊道:
  “吓死我了,你开慢点啊!”
  符楼抢先骑车,仅仅是为了不想再体验一回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
  他打算到郑玉成家里还车,再自己一个人去医院把伤口包扎一下。
  然后,车停稳了。
  他和郑鹤熙一抬头,看见了刚从黑色小轿车上下来的两个大人。
  郑玉成倚靠着车门,站在孟北身后,对符楼耸了耸肩。
  而孟北身姿挺拔地站在车头,神色淡淡地抽了口烟,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烟蒂头,缭绕的烟雾被风吹得很远,让隔着一段距离的符楼都能闻到——一股浮躁的,不带任何收敛的,浓重的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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