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这件事他以为都过去很久了,没想到孟北却还记得那么清楚。只是最近都在忙艾琼的事,已经很久没有练习手风琴了,本来他就学艺不精,如今看来又生疏不少,现在就拉着孟北去ktv表演唱歌都比这强。
符楼心情一起一落,轻轻咳嗽了声,也可能刚刚想着将要背着孟北干哪些事,难得有些心虚地答应了:“等去看了刘叔叔,再过几天,我叫你。”
“你有时间吧?”
孟北笑着应了声。
——
艾琼基本每天都会来找符楼练歌。
符楼有时想问问南卿卿的事,但看着她捧着歌谱认真的样子,一时找不到切入口,只能按捺下,可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但等到周末到来学生回家,南卿卿就有机会下手了。
星期三终试结束,艾琼的节目真的如郑鹤熙所说没有被选上,可她还是坚持让符楼把这首歌学好,以后有机会还可以登上别的舞台演出一次。
符楼没有拒绝,可到了星期五那天,他反常地将手中的歌谱翻个身压在课桌上,直接问道:“艾琼,你知道节目内定的事吗?”
艾琼却笑道:“那肯定,毕竟我的节目那么好。”
符楼看到她的笑容,话堆在了肚子里,却不知道该挑哪句好听话说。
“不过没关系啊,我和一个清吧老板约好了,实在没法可以去那边玩玩。”艾琼说得很坦然,没有任何颓气,话里话外干劲满满。
她把歌谱摊开,热情邀请:“周日,你来不来?”
符楼低下头,说:“继续练吧。”
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艾琼放在大腿上的手死死抓着裤子,紧得骨节泛白,刘海遮掩的额头冒出了细细的虚汗,颇有点心神不宁。
与符楼在校门口道别后,她背着书包,垂下头似乎背也弯了,下巴都要碰到锁骨,整个人收拢着肢体沿墙壁走,稀碎的石子随着步伐频繁,屡次翻到脚底扎着柔软的脚心。
“艾琼,你现在都开始躲我了?”
一道嗓音天生温柔的女声猝然炸响在她耳边,艾琼惊慌地抬起头,一张文静又美丽的脸出现在她的肩膀上,南卿卿见她被吓着了,轻轻笑了笑,细高的鞋跟碾着水泥地,碎花裙摆旋转展开,漂亮的女生轻盈地到了她身前。
南卿卿裸粉色的指甲轻轻勾了下她的发丝,像是没看到艾琼眼中的害怕,若无其事地问:“你就不想听听我昨天听到你的歌,想法是什么吗?”
艾琼反射性地远离她,因恐惧声音绷紧:“我们之前是朋友!”
“那你的朋友很多啊,我见过那个登台唱歌的男生,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只不过你肯定不会告诉他,这首歌是唱给谁的吧?”
南卿卿语笑嫣然。
艾琼握紧拳头,指甲陷在手心里。
“艾琼,你也在为我们的感情遗憾吧?”南卿卿捏住她的脸颊,拇指修剪得圆润的长指甲轻轻刮着她脸上细细的绒毛,轻柔得让人毛骨悚然,“只要你告诉他,我这几天就不为难你。”
曾经要好的一幕幕浮现眼底,却因为一次偷听全然破碎,南卿卿从一开始找艾琼这个被孤立的来自农村孩子只是因为好玩,她声音颤抖:“南卿卿!”
南卿卿故作不解:“我听着呢。”
艾琼气得浑身发抖。
她简直就是坏到骨子里了。亏她从前那样信她!
两人在僵持时,一个人翻墙落到了南卿卿身后,旧景重现,艾琼微微睁大眼,生怕牵扯到那个人,赶紧收回目光,镇定地看向南卿卿。
“南卿卿我——”
但为时已晚,南卿卿已然发觉,转头看向符楼。
她眼微微一眯,露齿笑了笑:“可真巧。”
第42章
符楼也觉得巧。
他正好是来找南卿卿的。
南卿卿接近艾琼,洁白细长的手臂轻轻搭在她瘦弱的肩上,像一个轻柔温暖的怀抱,她也不顾对方惊怒的眼神,亲昵地说:“艾琼,向你朋友介绍我吧。”
艾琼语气生硬:“南卿卿。”
“你真可爱,难道就只是卿卿吗?”南卿卿微垂着眼,蹙着双眉,模样生得楚楚可怜,话也是说得细软委屈,让人心生怜惜。
可艾琼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相,南卿卿就不是一个单纯温柔的女孩子,她只是喜欢玩,特别喜欢软萌可爱的宠物,而她当时留着长发,扎了辫子,恰好长在了南卿卿的审美点上——
所以她才要把自己剪成朵拉头,越丑越好!
艾琼弄不明白了,用力挣开她的手,怒道:“我这么丑你还喜欢?”她使劲儿抓乱自己的短发,试图让自己的样貌表现得更加可怖,“你之前说我像洋娃娃,这也像?”
南卿卿看她这番动作果真愣了几秒,而后捂着嘴微微笑起来,眉眼弯弯,清脆悦耳的少女笑声让艾琼呆了呆,她笑够了才昧着心夸赞道:“就算是朵拉也挺漂亮的啊,比你之前狗啃的短发好多了呢。”
艾琼青白着脸。
这个年纪的女生,哪有能常常顶着那头的。
她一下气急了,闷头往前走,却被南卿卿拉了回来,而后者周末通常都会穿戴长款的裸粉色美甲,抓人胳膊时坚硬的甲片嵌进皮肤,轻易能留下深紫的月牙印——南卿卿不像外表那样柔弱,实则劲儿很大,就算她不是有意的,也会在艾琼身上留下伤口。
当然南卿卿知道也不会改就是了。
艾琼疯狂眨着大眼睛,明目张胆用眼神示意一旁冷眼旁观的符楼快走。
符楼:“……”
她的眼皮都要眨秃噜皮了,成功将南卿卿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符楼自己身上。
“符楼同学,我知道你,”南卿卿拽着艾琼走近几步,清丽的容颜上笑意浅浅,“两次这么巧的在这里撞见,是想找我,还是艾琼?还是说,我与她在一块更加合你心意。”
“你认识我?”符楼略微诧异。
南卿卿抿嘴一笑:“当然,虽然我是在终试上第一次见到你,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情有可原呢。”
有些人的恶意是没有切实原因的,它们的目的只有取笑和打骂,譬如艾琼的同班同学,她下课几乎不敢留在教室,也不敢去太远的、偏僻的地方,往往艾琼只会停留在有老师和其他同学经过的走廊上,等待上课,这些发生在这个女生身上不幸的事南卿卿都看在眼里,却从来没有试图改变,尽管那时候的她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也许,是来来往往的日子,让艾琼隔着一道窗见到了她自以为同病相怜的人,甚至想要带上那个人和写给她的歌走上毕业典礼——这太可爱了,南卿卿反应过来,自己精心控制在手心的洋娃娃似乎忽然之间接触到了一点真挚的情谊。
南卿卿不生气,反而觉得这更有趣了。
符楼看着她单纯含笑的眉眼,感到一层薄薄的冷意附着在背上,他不禁想,好像在这里生活久了,与许多人都牵扯过关系,却没有碰到过一个善茬。
“老师,不是我不愿意,你看我够格吗?”
“你怎么不够格啊?上次不是获奖了吗!”
一高一矮的人影从远及近,两道熟悉的音色传入耳中,在嘈杂的街上也分外明显,符楼分神去看了一眼,是物理老师和张青生,张青生握着车把,屁股老老实实坐在那亮绿色的自行车上,幸好腿还算长,两只脚挨着地面挪动,物理老师则把书揣在自己的胳肢窝下,一手拿着元老级保温杯,慢悠悠步行。
张青生被这物理老师折磨得不行,刚放学跑到单车棚准备飞呢,结果半途中被老师抓到,以为他会看在这是课余时间说两句得了,人都上单车了,这老师还是看不懂眼色继续嘚吧。
结果就上这来了,恰好撞见了这三人。
反正符楼是不信的。
南卿卿脸色一变,她正好认识这个老师,知道他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且不说最近和这个老师有点过节,如果艾琼当场告状……当下的情况不适合再留在这里。
这实在太过扫兴了。
她皱起细眉,察觉到艾琼在偷偷看她,哼了一声,凑到这个女孩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见到她苦起脸,南卿卿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符楼没有去问南卿卿说了什么,从包里掏出一些校医院顺来的创可贴,问艾琼:“需要吗?”
“没事。”艾琼摇摇头,看着手臂上遗留下浅浅的痕迹,神色有些落寞。
符楼的目光同样落在那掐痕上,瞳仁微动,他低下头,将创可贴放在艾琼手心,说道:“周末需要练歌的话,你可以来我家。”
艾琼的心神显然还在刚才的事上,心不在焉道:
“好。”
符楼没有继续说什么。
另一边,张青生终于确认这个老师是真要和他长篇大论了,身姿矫健地从自行车蹦下来,也不顾单车磕在了灰尘扑扑的柏油路上,一个一米八的大高儿弯下腰,双手合十,言辞诚恳:“哎呀老师,我知道了,我有想法立马找你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