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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剩下两个小朋友你看我我看你,符楼率先不解地开口:“你不是说你不会吗?”
  “哎,现学现卖嘛。”
  孟北转过身,朝他们挥了挥手,笑着道:“走吧。”
  ……
  象棋桌放置在湖边,夏天坐在那,吹着晚风下着棋还算悠闲。
  他们到时,三三两两的人早早就围在一起唠起了嗑,地上的瓜子壳都铺了一层,隐藏在角落的盒子里燃起了蚊香,将符楼怕蚊虫的心稍稍安抚了一下。
  但走近了一瞧,象棋桌坐满了,一时半刻也轮不到他们,符楼刚要对孟北提议原路返回,那人就已经深入交流圈,和一众中老年人聊起了天,态度十分诚恳地向他们取经,甚至他们带在身边的小朋友他都能问一嘴,真叫一个勤学好问。
  符楼原本还步步跟紧在他身边,慢慢地,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旁边正打得热火朝天的一局吸引去了,默默挪到棋局前看起来了。
  正下棋的大爷见一个小孩竟然认真看起了棋,打趣道:“小朋友,看出什么来了吗?”
  符楼诚实地摇摇头。
  大爷爽朗一笑,提起棋:“马走日,吃了你的兵!”
  符楼的目光瞬间追随而去,心中暗道不对,这时,他忽然感觉到有人将手放在肩上,一抬头,孟北不知何时走到了这里,与他一同旁观着这盘棋,同样的皱起了眉。
  不知道为什么,孟北似乎对他人的目光很敏感,每次在符楼有看他的倾向时就能立马看过来,半分不让他的眼神落空,同理,符楼的一些小动作也逃不过孟北的眼睛。
  在符楼嘴唇张开的那一刻,孟北竖起一根手指堵住了他的嘴,见怀中的小孩很乖地闭了口,只是困惑地眨了眨眼,他暗叹一口气,弯下腰凑到耳边,刻意压低了声调:“你想说,马走了,对面再动一个车的话,局势就不妙了对不对?”
  符楼迟疑地点了点头。
  “观棋不语,”孟北说,“特别是——”
  不料大爷的耳力极好,这句悄悄话还是被他听到了。
  “真的?”大爷顿时取下了老花镜凑近了一看,只是一眼就知下错了,嘴里哎哟了好几声,满是遗憾道,“对对对,我不该动这个,真是半瞎子了。”
  “晚了!”对手当然笑得合不拢嘴,动起车顺势将他的象吃了,得意洋洋,“我动这几步就可以吃你的将军,赢定了。”
  孟北与符楼面面相觑:“……”
  符楼也竖起指头,冲孟北做出一个缝上嘴的手势。
  很快一局结束,孟北被退位的大爷强行按在了石凳上,说要看看年轻人的水平如何。
  对面的位置空缺着,符楼见孟北从一开始的推辞变得东张西望,警惕地退后了些,谁知还是被他点名道姓地揪了出来:“符楼,和我下一局。”
  符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爷捉住,牢牢按在还热乎着的凳子上,手下的棋子早已被归好位。
  他刚摸着棋子,林星突然说道:“那对爷孙怎么来了?”
  符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用力推了一下,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罪魁祸首——一个小男孩使劲儿用身子挤着符楼,抢占着屁股下的那点空余,闹腾不已地叫道:“爷爷,我也要玩!”
  他口中的爷爷则站在了另一边,拽着符楼往外拉,语气里全是理所当然:“小朋友让让弟弟,行不行?”
  符楼被强行的拉拽弄得脚下不稳,连退了好几步,被孟北及时扶住背才止住了身体。
  他一停住,就开口道:“爷爷,凡事都讲究先来后到。”
  “我又不是不让你玩,只是你可以坐到对面去嘛,”老头指了指孟北原先的位置,十分理直气壮,“你们一大一小怎么玩象棋嘛,同龄人就应该和同龄人玩,不然就好像做大人的欺负小孩子。”
  符楼被他这倒打一耙的清奇逻辑给惊住了,看向林星,她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做了个口型。
  翻译过来是:我早就说了吧。
  符楼磨了磨牙,一些想法快速从心中闪过,他还没想好是否付诸行动,手就被孟北拉住,人不由顺着力道去了他的身后。
  “好,我让您。”孟北说。
  符楼身处这个位置看不到孟北的神情,只能依他的语调判断出具体的情绪,但太过扁平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每当一些不好的事降临时,孟北大大咧咧好似天生没根筋的性格就莫名消失了,这人真正的意思和情绪都是不显山露水的,比如这次,他听不出孟北是否真的忍下了。
  小男孩见他们不争,摆弄了一下也觉得没意思,撒丫子玩其他的去了。
  周围的人对这爷俩的走的流程再熟悉不过了,闹到派出所去也讨不着好,于是之前的大爷上前来,自然而然接替了小男孩的位置。
  符楼以为这糟老头也是半吊子,但这两人你来我往,竟下得不分千秋。
  这下看笑话的乐趣都落空了。
  符楼拉了拉孟北的手,表示自己想回去了,但孟北就跟铁钉子一样钉在原地,在老头落子时脱口而出一句:“您怎么能下这呢,大爷?”
  他语气里的惊诧太过自然,老头顿住,复盘了无数次还是看不出苗头。
  “哪里有问题?”
  “没事,您下吧。”孟北佯装尴尬地摆摆手,转头和旁边的人交头接耳,还频频笑出声,而这一幅场景在老头看来就是这年轻人顾及他的面子不好说,或者纯粹要看一场笑话,毕竟前一场也是由这小子断定的输赢。
  迟迟不动,那边的大爷不耐烦了:“快下吧,有什么的。”
  老头越是不知道哪里出错,心中越是犹疑不定,这时孟北又催促道:“为您老人家着想,快下吧,不然这局难得结束啊。”
  “你怎么这么多话?”老头一摔子,愤然离去,“不下了!”
  留下的人哄堂大笑,这笑声更让老头觉得折了面子,几乎健步如飞地溜走了,都不等孟北做个表面功夫,出声挽留。
  符楼看了看棋盘,看不出个所以然,抬头问孟北:“他下的真的不对吗?”
  孟北笑了笑,说:“不知道。”
  “那你……”
  “赢有三种途径,运气,实力,”孟北掰下了三个手指,意有所指道,“还有兵不厌诈。
  大爷上下左右都看了,没发现有什么错,不禁嘟囔:“下的挺妙啊,怎么就走了。”
  即将要打乱棋子时,孟北按住符楼的双肩推到大爷面前,虚心请教道:“为什么妙啊?”
  这赶鸭子上架般的手法,让符楼简直无从逃离。
  大爷难得遇到一个虔心求问的年轻人,正巧也没人再玩,便热情地讲述起来:“排兵布阵,调兵遣将,乃是……”
  符楼一面牵强地回应着大爷,一面回想着方才的一幕,在心中努力融合他这两个天差地别的形象,同时,他开始思考,是不是他心里想的都瞒不过孟北,如果以后真有什么事他选择撒谎,能骗的过他吗?
  符楼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顾虑,仿若一种动物的直觉。
  这时,张青生发来了消息。
  一张简单的图片,内容是一些喂猫的小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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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楼:我察觉到了危险。
  孟北四处张望:哪里。
  符楼:你。
  # 沧海旧事
  第13章 重逢
  从育德小镇一过就到了沧海的边界。
  一望无垠的戈壁滩,车窗外伫立荒原的两行挺直白杨树,头顶的毒辣烈阳如火在烧——荒凉的一幕沉寂在广阔的天地之间,悄无声息地似乎是在等待下一场劲风。
  孟北将手搭在车窗边上,亲切感受了一下满是黄沙味道的烫空气,眉头微微皱起来,低头一看手表,wenger上显示时间为上午九点四十,距离目的地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
  孟北按了下内嵌型耳机,瞳色极深的眼睛微微垂下,盯住鞋面上零星的几点泥巴,说:“知道了。”
  通话频道突然切换,一道清朗的男声渐渐响起,孟北微微一愣,背挺直了些,似乎在仔细辨认这道声音有几分起伏一样认真。
  “滋——你看到路牌了吗?”
  孟北顺着他的意思眯眼望向窗外,正巧看到一个早已生锈的路牌从他视野中穿过。
  上面标着千倩山。
  通话那头良久没听到回复,继续用公事公办般毫无波动的语气说:“听到请回复。”
  孟北笑得无声,说:“嗯,看到了。”
  沧海严谨意义上来讲是大西部里达拉塔山麓以东的地区,在很久之前当地人习惯把整片高原连同周边一些小山脉都叫做沧海,意为无穷无尽,毕竟在古时候,对位置偏僻道路崎岖的地域来说,东西两方就是咫尺天涯。
  但不久后地名就改作千倩山了。
  不过,当地人还是习惯性把它称作沧海,基本上了解过这儿的人都不会忘记这个名字,但他们一般不喜欢这个词,包括孟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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