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夏黎退后几步,回了自己的屋舍,打开《绮襦风月》的原稿来阅读,并没有看得到什么特别的内容,灵机一动,将宣纸铺好,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力,提笔在宣纸上画了几下,将手炉上的花纹大体描摹下来。
  叩叩叩——
  大刘的嗓音在外面响起:“夏副使,司农署请夏副使过去交接素舞馆的卷宗呢!”
  素舞馆一案尘埃落定,因着绣衣司的纠察,司农署追回了不计其数的税银,这份头功自然是绣衣司的,绣衣司开年便完成了整年的业绩,甚至超额完成。
  夏黎险些忘了,今日要去司农署交接,素舞馆一案是他负责,交接完毕之后,将卷宗拿回来归档,这个案子便也结束了。
  “就来。”夏黎将手炉的图样叠起来,夹在书稿之中,仔细的贴身放好,这才推门走了出来。
  交接十分顺利,日前司农署中为难夏黎之人,已经全部被革职查办,如今司农署的官员再见到夏黎,那都是毕恭毕敬,生怕夏黎有一点子不顺心,不如意,要知晓,如今的绣衣司副指挥使,那可是陛下眼前的头等大红人!
  “夏开府,您看看这……卷宗有点多,若不然,下官差两个人,给您送过去,也免得您亲自劳烦一趟。”
  夏黎摆手道:“不必了,本使自己抱回去便好。”
  司农署的官员千恩万谢,将卷宗整理好交给夏黎,恨不能九十度鞠躬,躬身哈腰的站在府署门口,一打叠的道:“夏开府您慢走,慢走,有事儿您再吩咐。”
  夏黎抱着一摞卷往回走,“呼——”一声冬风凛冽,吹得夏黎眼目睁不开,卷宗一下子散在地上。
  嘭——
  卷宗掉了满地,散落的到处都是,夏黎叹了口气,赶紧蹲下去捡。
  有人正好从旁边路过,那人的脚步一顿,也蹲下来帮忙去捡,夏黎抬头去看,竟然是金吾卫大将军梁玷。
  梁玷没说话,表情严肃,只管捡着地上的文书归置起来。
  “这是……”梁玷捡起了什么,轻轻掸了掸上面的土,道:“夏开府还看话本?”
  夏黎一愣,赫然看到梁玷手中拿着的,正是《绮襦风月》的原稿话本!
  他都没有发现,刚才卷宗散落的时候,话本一同掉在了地上。
  梁玷只是看了一眼话本的封皮,他对这些显然没有任何兴趣,直接还给夏黎。
  夏黎狠狠松了一口气,接过话本,镇定的道:“多谢大将军。”
  “举手之劳。”梁玷继续帮忙将卷宗捡起来。
  哗啦……
  一声轻响,话本中夹得宣纸飘悠悠落下来,是那张绘制着手炉花纹的宣纸。
  梁玷捡起来,一张伪装的颓丧且满不在乎的面容,陡然严肃,可比刚才看到话本严肃得多,死死攥着那张宣纸,沙哑的道:“夏开府,这图样你从何得来?”
  夏黎心中不解,留了一个心眼,道:“只是偶然在市井中看到了这种花纹,觉得特别便绘制了下来。”
  “怎么了,”夏黎追问:“大将军,这有何不妥么?”
  梁玷沙哑的道:“夏开府生在上京,从不涉及边陲,因而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这上面绘制的纹饰……是前楚贵胄的族徽。”
  夏黎心头一震,前楚族徽。
  如今的南楚,乃是前楚的臣子造反篡位而来,虽然还是以楚为国号,但是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楚荆。
  梁玷所说的族徽,是前楚的标志。
  梁玷道:“往日里我常年与南楚打交道,一看便知绝不会错。楚荆的贵胄有纹墨的习惯,他们的习俗与我大梁不同,越是身份尊贵,才越要纹墨,听说那里的宗族子弟,一出生下来,便会在身上纹制族徽图腾。”
  夏黎脑海中精光一闪,纹墨?难道原稿中所说的“胎记”,其实是纹墨?楚轻尘是南楚人,所以他会做南楚的风味小吃,而且他的后腰处有所谓的“胎记”。
  夏黎现在有些后悔,那日合该趁着楚轻尘沐浴,看清楚胎记的,都怪梁琛突然杀出来捣乱。
  夏黎若有所思,谢过梁玷之后告辞,便回了绣衣司,他将卷宗归档,立刻迫不及待的回了屋舍,将门掩上落闩。
  将《绮襦风月》的原稿摊平在案几上,夏黎提起笔,试探的在楚轻尘的人物设定中落笔。
  秘密:______。
  夏黎试探的写下——前楚贵胄,这四个字。
  时间一点点流逝,墨黑的字迹并没有消失,甚至空气中还能闻到淡淡的墨香之气,悠悠然浓厚而沁人心脾。
  只是……
  夏黎揉了揉眼目,诧异的盯着人物设定,以前从未有发生过如此奇特的事情。
  墨迹没有消失,秘密之后夏黎填写的“前楚贵胄”四个字下方,又出现了一排文字。
  凭空出现在夏黎的面前!
  姓名:楚轻尘
  秉性:温柔随和,善解人意。
  胎记:后侧腰处。
  秘密:前楚贵胄。
  秘密:______。
  夏黎一阵沉默,喃喃自语:“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消失,说明没有填错,楚轻尘真的是前楚贵胄。原书中并没有阐述楚轻尘的身世,只是为了凸显他的凄惨,强调过他父母早死,身世凄惨,唯独还剩下一个哥哥。
  夏黎摸着下巴,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改变了原书的情节发展,因此有些地方产生了分岔。
  或许夏黎猜对了楚轻尘的秘密,但是夏黎猜中的秘密,并非是楚轻尘最大的秘密。
  “这个楚轻尘,”夏黎幽幽的道:“到底有多少秘密呢?”
  *
  南楚的使臣今日抵达大梁上京,特使为南楚大鸿胪。大鸿胪乃是前楚的老臣,辅佐过前楚的两位皇帝,后来楚荆内乱,新皇上位,对前楚的贵胄赶尽杀绝,但因着大鸿胪地位崇高,受人尊敬爱戴,南楚的新皇为了笼络民心,便没有杀害大鸿胪。
  大鸿胪被软禁在府中,软禁了足足几年,等到南楚稳定之后,大鸿胪才被放出来,官复原职,还是作为南楚的大鸿胪,负责一切外交事宜。
  除了大鸿胪之外,南楚的六皇子也在使团的队伍之中,自然了,还有一些环肥燕瘦的美人,都是为梁琛精心挑选,可谓用心良苦。
  南楚的大鸿胪虽德高望重,但品阶不够,梁琛并不亲自迎接,以免太给南楚脸面,丢失了大梁的威仪。
  绣衣司负责迎接使团,夏黎便跟着柳望舒,一同来到上京的城门口,等待着使团到来。
  遥遥的,便看到一支恢弘的队伍,辎车粼粼仿佛一条长龙,载满了各种珍奇异宝,美女佳人。
  大鸿胪白发苍苍,打眼一看果然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怎么也有七十来岁的模样,要知晓在古代,七十者已经算是高龄。
  柳望舒面容清冷,平静作礼:“楚鸿胪。”
  “柳司使!”南楚大鸿胪回礼。
  哗啦!
  身后辒辌车突然打起车帘,一个人影从车上窜下来,脆生生的道:“阿黎哥哥!”
  夏黎甚至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嘭!”一声闷响,那人已经从车上跳下来,直愣愣的扑进夏黎的怀中。
  好像陨石降落,夏黎的身子板差点被砸出一个大窟窿,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身形不稳便要跌倒。
  “当心!”柳望舒一把托住夏黎后腰,这才将人稳了下来,不然便是一场壮观的“人仰马翻”。
  那始作俑者一点子也不觉得难堪,兴奋的叫道:“阿黎哥哥!真的是阿黎哥哥!人家想死你了!”
  那搂住夏黎之人,从南楚六皇子的马车上下来,穿着体面,金丝缝衣,白玉头冠。
  大鸿胪蹙眉呵斥:“六皇子,拉拉扯扯这成何体统!”
  六皇子?夏黎震惊之余,不着痕迹的将对方从自己的怀中推出去,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拱手道:“外臣见过六皇子。”
  “阿黎哥哥!”六皇子嗔怪的道:“你怎么如此见外,你不记得恬儿了嘛!”
  夏黎更是狐疑,什么甜儿咸儿?因为夏黎只是原书中的炮灰,下线极快,所以关于夏黎的故事背景描写其实并不多,他不记得书中有个南楚六皇子。
  柳望舒面容冷峻,道:“楚鸿胪,陛下还在等候使团谒见,勿要让陛下等急了。”
  “是,是。”大鸿胪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
  六皇子不情不愿,还是被推上了辒辌车,临走之时还在与夏黎挥手:“阿黎哥哥,一会子咱们燕饮上再叙旧,你要等人家呀!”
  夏黎:“……”
  车马前行,进入上京大门,朝着大梁宫而去。
  柳望舒跨上马背,面色冷淡的道:“夏副使见到昔日故人,可感欣喜?”
  “故人?”夏黎奇怪,难道柳望舒认识这个六皇子?
  “你……”柳望舒迟疑:“你不记得他了?”
  夏黎干笑,毕竟他不是真的原身,书中没有记载的人物,他怎么可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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