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把最后一遍经书递给虞应卓时,宋崖词道:“陛下,如何?”
虞应卓看着纸上的字,评价道:“有长进,但不多,勉强能让人看懂了。”
“……”
宋崖词有些吃瘪,“陛下,草民今日就不久留了。明日便到盛都,宋府跟皇宫是两条路,草民该回去了。”
前两日有时熬到太晚,宋崖词索性就歇在行宫的偏殿内。
不仅能省些腿脚功夫,还能蹭一蹭冰盆……
正在宋崖词犹豫时,虞应卓道:“不用走了,朕的马车跟宋府不同路,却跟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同路。
你身手不错,又救朕有功,恰好锦衣卫中缺一个同知,这个位置,朕打算交给你。”
“可是——”
“没有可是,朕乏了,你先下去吧。明日上朕的马车,朕送你到锦衣卫镇抚司衙门。”
锦衣卫同知,从三品的职位,这已经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恩泽,可宋崖词心中却有些发闷。
锦衣卫同知?这个职位不就是指挥使楚同舟的副手?
以后要跟楚同舟日日相处也就算了,还要毕恭毕敬地当下属……
想什么来什么,宋崖词离开书房后刚拐了个弯,就撞上了楚同舟。
物理意义上的撞,宋崖词揉着额角质问。
“你的魂儿难道飘在天上吗?走路为什么不看路?”
“我的错,对不起……”
宋崖词看着因为一句话手足无措的楚同舟,“得了我是撞到了脑袋,又不是脑袋没了,不至于这么紧张。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见陛下?可他要休息了,你还是回去吧。”
“……崖词,我有要事,是很重要的事。”
见楚同舟如今的面色实在焦灼,宋崖词也不拦着他,“你去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让楚同舟这么着急……
书房内。
虞应卓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楚同舟,“起来吧,朕从不会更改决定。边域战事吃紧,连丢三座城池,就连守将也被夺去性命……
短时间内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将领。楚同舟,待在盛都做锦衣卫的确委屈你了,你的才能不该埋没在镇抚司中。”
楚同舟不起来,“陛下明知我也参与了那场刺杀,为何不杀了我?还要留我一条性命,让我领兵打仗?若我有了兵权,对于陛下而言不是更加危险?”
楚同舟苦等了两日,不仅没有等到死日,反而等到了兵符……
“……或许是,陛下想让微臣死在边域?”
虞应卓笑了,“楚同舟,以你的本事,又怎会死在边域?朕放权给你,不是让你做被敌人夺去首级的败将。朕要你夺回失地,要你赢!”
楚同舟猛地抬头,“陛下——”
虞应卓打断楚同舟的话,继续发号施令,“回到盛都后,你休整两日便出发。”
“……是。”
楚同舟也清楚,这道命令无法改变,他只能接受。
第二日,到镇抚司中归还官印的楚同舟正好撞见宋崖词。
他穿了一身锦衣,不太适应地整理着衣袖跟身后的绣春刀。
楚同舟默默上前帮宋崖词调整。
宋崖词人虽然在楚同舟怀中,嘴里的话可不客气,“指挥使大人,您今日没有穿官服啊!我朝有规定,锦衣卫在——”
“崖词,我已经不是锦衣卫了。”
楚同舟语气有些低沉,“明日我就要离开盛都赶去边域了,明日你可以为我送行吗?”
宋崖词想也不想,“不可能,我没时间送你!我现在负责掌管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事情多得忙不过来,哪儿有时间管你的事儿……”
“是吗……”
楚同舟低着头离开了。
宋崖词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索性拉住另外一个同知。
“我今天要做什么事?”
赶快找些事情做才好。
同知道:“宋、宋同知,陛下的吩咐是,让您暂时先整理文书,顺带练字……”
宋崖词傻眼了,“哈?”
同知肯定地点头,“对啊,陛下还特地吩咐了,让你每日申时前带着练习的字帖进宫……”
宋崖词两眼一黑,险些昏过去,“这不是锦衣卫该做的事情吧?”
同知摇了摇脑袋,“确实不是,可这是陛下的吩咐,皇令不可违。宋同知,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笔墨。”
无论宋崖词心中如何抗拒,他还是赶在申时前带着自已的‘墨宝’进宫了。
跟其他的锦衣卫不同,宋崖词身上的绣春刀完全成了装饰物……
虞应卓也没把宋崖词身上的刀当成一回事,让他带着这个装饰物近身,而后把下半册《太平经》交给宋崖词。
“继续抄写。”
“哦。”
抄写两个时辰,又交给虞应卓检查后,终于离开皇宫。
新上任的同知大人‘忙碌’了一整日,却无法告知自已的小厮在镇抚司内究竟做了什么事……
沉默良久后,才道:“……在沉淀。”
木梨深信不疑:“公子好厉害!”
次日,宋崖词再次回到镇抚司内沉淀。
伏案‘沉淀’了一个时辰后,他实在熬不住了。
牵了匹马溜了出去。
走着走着,就到了城墙处。
边域城池失守,不得不派些兵马去支援。
城墙外站着即将离去的将土,城墙边上站了不少送行的人。
宋崖词骑着马混在其中,也不显得突兀。
第57章 风流薄幸宋公子(57)
“楚将军,大军不可久留,是时候动身了。”
楚同舟勒马回身,最后看了一眼人群。
楚同舟的视线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忽而落到一人身上。
这一眼让楚同舟下定了决心。
楚同舟勒紧缰绳,调转方向,果决道:“走!”
没人知道楚同舟什么时候能回来,宋崖词也不例外。
原来的剧情可不是这样写的……
送走楚同舟后,宋崖词回到镇抚司内练字。
周围的人始终忙碌,可宋崖词始终不知道他们忙了些什么。
他的世界只剩下了练字这一件事。
时间久了,宋崖词也从一开始的不耐烦转为了适应。
等到燕子南迁、天寒地冻时,虞应卓的评语终于从‘勉强能看’转为了——
“不错。”
宋崖词还没开始笑,又听到虞应卓说:“不过用进废退,你还是需要进御书房练字。但,从今天开始,你只需要在御书房内待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你可以自行离去……”
一个时辰到底要比两个时辰好……
眨眼的功夫,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临行前,虞应卓又叫住他,“今日应该会下雪,玉水园中的景观应当格外好看。”
“好。”
宋崖词抬头看着虞应卓。
不过是由夏到冬,几个月的功夫,虞应卓便像是要枯萎了似的。
这几日病得格外严重,除却在御书房内处理政务的几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寝宫内度过……
到了玉水园,果然下起小雪。
宋崖词一边在檐下看雪,一边惊叹虞应卓的本事。
这个假道土也没白看经书,观天象的本事还是有的……
雪下的不小。
飞檐斗拱上很快染白,地上也堆满了白雪。
宋崖词蹲在地上,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
雪人做得精致,宋崖词耗费了些时间,站起来时眼前一黑。
若不是有人扶着,说不定就摔在雪地中了……
宋崖词正要跟人道谢,才发现来人异常眼熟。
“陈雪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穿着锦衣卫的衣服?”
陈雪啖叹息,“崖词,锦衣卫现在的指挥使是我。”
宋崖词愕然,“什么时候的事儿?”
“半个多月前,我本想告知你,可你待在镇抚司的时间太短,我又实在忙碌。直到今天才有见你……”
宋崖词没有上陈雪啖的套,直接跳出来问他:“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自然是有事要说。公子,虞泽洲跟裴斯觉那边压不住了,他们估计会赶在年前动手……”
“动手?他们想要做什么?”
宋崖词虽然是这样问着,可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数月前的那场刺杀……
陈雪啖正色看着宋崖词,“公子,我想要跟你讲的,是有关,我、虞应卓、虞泽洲、裴斯觉、当朝太后一脉以及四万名枉死冤魂的事情。
多年前,边域大乱。朝中又无能臣,先太后一脉,也就是虞泽洲的舅舅,先是找到了我的父亲裴朗,让年事已高的他上阵杀敌……
我父亲忧虑自已精力不济,特地带上了自已的徒弟,让他做副将。那人便是裴斯觉的父亲。
两人在阵前拼杀,殊不知已经被自已人坑害。虞泽洲的舅舅暗通敌国,不仅献出了舆图,还假传圣旨,让四万名将土跟我的父亲、裴斯觉的父亲走进早就布置好的陷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