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晓羡鱼:“……”
月白转了下脖子,换了个方向趴着,又絮絮叨叨同她说起许多无关紧要的东西。
晓羡鱼耐心听着,对那些琐碎好似很感兴趣,时不时发问。月白说得多了,喝得也越发高兴。
到了后半夜,她彻底醉了。
“葬魂楼的艳鬼舞姬,嘿嘿,是我的老相好,有机会我要带你见见他……”月白胡言乱语东拉西扯,“那小腰勾人夺命,眼睛水灵灵的,说话又温柔又软,嘿嘿,嘿嘿……”
晓羡鱼笑起来:“有你们鬼君好看吗?”
月白努力思索了一下,诚实回答:“那倒没有。”
晓羡鱼眼睛弯起来,像一对月牙,瞧对方醉得差不多了,她将话题又拐了回来:“月白大人先前说鬼君忙,到底是在忙什么呀?”
月白“唔”了声,神志不清地嘟囔道:“人鬼两界要开战了……六派……那个什么首席集结了六派,要围剿幽都山。鬼君……鬼君……”
晓羡鱼神色微变:“你说什么?”
第83章 交锋 “我的耐心,仅此一夜。”……
“月白。”
一道淡凉嗓音打破了禁殿中的交谈。
晓羡鱼微微一顿, 抬眸看去。重重垂幔后,一道白衣身影提灯而来,不疾不徐, 衣摆翩然掠过浮阶下的黄泉水,沾水却不湿。
月白迷迷瞪瞪地回头望去, 见到来人, 当即酒醒了大半, 忙起身迎道:“鬼君——”
奚元扫了一眼她脚边那几坛“一滴醉”, 黑漆漆的眸子里落着幽**火,慢吞吞开口:“喝得可尽兴?”
月白听他语气不太对,愣了一下,神智忽然回笼,想起自己方才都秃噜了些什么。
……她这张破嘴!
“鬼君息怒,属下……”月白惊恐地瞪大了眼, 两膝战战似欲跪下。
奚元收回目光, 只道:“退下。”
月白如获大赦,缩着脖子蹑手蹑脚抱着酒坛子往外挪蹭。
奚元又补了句:“酒留下。”
“……”月白放下酒坛跑了。
晓羡鱼沉默地放下手中酒杯, 杯里还是满的。她一门心思灌月白, 自己狡猾得很, 并没喝多少。
“终于肯来了。”她轻飘飘开口。
奚元停在莲花台阶前, 微微俯身将提灯放到一旁, 尔后单膝跪下, 抬眼看她。
他伸手捉住她搭在膝前的手指, 视若珍宝地贴在自己脸边。许是白玉无瑕的莲台过分神圣了, 那画面就仿佛莲台中供奉着他信仰的神明。
她睥睨,他仰望。好像在祈求她的垂怜。
奚元低低地“嗯”了声,“想你了。”
晓羡鱼想要抽回手, 没成功。冷笑了声:“晾我这么久,偏偏在我要从你属下嘴里套出点消息的时候,愿意想我了?你是来谈情说爱的还是兴师问罪的?”
不必问,晓羡鱼知道他一定是通过锁心咒察觉到她在搞小动作,这才现身。
奚元亲了一下她的指尖,并不介意她的冷言冷语。他望着她衣间散落的小光团,轻声道:“月白告诉你残灵会传话,你倒是上心了,用它们来打探消息,知道月白一喝多就管不住嘴。”
晓羡鱼指尖触电似的蜷了蜷,木着脸道:“是,鬼君打算罚我吗?”
“想。”奚元诚实回答,“但好像拿你没办法。”
“……”晓羡鱼默然。
奚元垂眸笑了下,方才透着虔诚的姿态一改,起身从容走上莲花台,如同上次一般,和她面对面坐下。
“想喝酒,我陪你。”他没带杯子,便很不见外地拿起晓羡鱼的酒杯,饮尽。
晓羡鱼瞪着他:“你干嘛用我的杯子?”
奚元往杯子里又倒上了“一滴醉”,慢条斯理喝完,笑道:“嫌我?”
他微微眯了下眼睛,靠在白玉莲瓣上,好整以暇瞧着她。
虽然没说什么,但那神态赤裸裸地仿佛在问——
都那样亲过了,也嫌吗?
晓羡鱼深吸了口气,不说话了。
有时候她真觉得倒霉鬼挺割裂的,时而可怜巴巴,时而坏心满满。
奚元安静地喝着酒,一杯接一杯,像寻常而悠然地品着茶。黄泉水酿成的烈酒似乎醉不倒他。
但又仿佛没那么寻常,没那么悠然。
晓羡鱼看出来了,他心情不好。
今夜借酒浇愁的另有其鬼。
晓羡鱼心中一动,开始思考奚元会不会醉。
不必像月白那般醉得神志不清,只需要卸下一丝心防、放松一丝警惕……
奚元一瞬不转地盯着她,弯起唇,慢吞吞道:“我不会醉。”
晓羡鱼:“……”
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又是锁心咒捣的鬼?
“放心,我不会给你下那样的咒。窥探内心,太冒犯。”奚元轻轻一笑,“是你的坏心眼都写在脸上了。”
晓羡鱼立刻道:“你才坏心眼。”
奚元没说什么,只是笑。
晓羡鱼不想再和他东拉西扯了,她正襟危坐,直视着他开了口:“仙盟要攻打幽都山,是不是真的?”
左右也让她知道了。奚元没隐瞒,干脆地“嗯”了一声。
晓羡鱼皱眉:“放我回去。”
她知道沈疏意为什么这么做。他早容不下幽都山,而她是导火索,纵然战事不全然因为她,但她来过一趟,知道幽都山并不像外界所说的那样可怕如炼狱,她可以和沈疏意谈探。
也许还能说服沈疏意亲自来看看。
奚元的手搭在莲瓣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轻敲着白玉,垂眸不语。
晓羡鱼一怔,猜到什么:“你不想阻止他们?”
仙盟气势汹汹来攻打幽都山,难道就是他所图谋的?
那极乐京怎么办,那些懵懂温善的贴面幽灵们怎么办?
幽都山内有十殿修罗,外有寂灭之森里游荡的残暴凶灵,正道不是头一次想要围剿幽都山,可都没能越过那片寂灭之森。
纵然从前规模没有这次大,但哪怕六派联起手来,也未必能够避免伤亡惨重。
那可爱的傀儡少女呢?她是九修罗之一,打起来是幽都山的主要战力,她对鬼君忠心耿耿,对极乐京尽心竭力,她会杀仙盟多少人,最后又会死在哪位大能手下?
晓羡鱼倾身上前,伸手一把揪住青年雪白冰凉的衣襟:“奚元,你到底要做什么?”
奚元沉黑的眼珠凝着她,微微转动一下,含着点森诡的笑意:“想知道?”
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唇。
意思很明显。
想问问题,得拿东西来交换。
晓羡鱼愣了一下,眼睛里漫上不可置信。
青年狭长漂亮的眼眸中,是赤裸不加掩饰的情欲,薄唇边挑着丝玩味的笑意,晓羡鱼清楚他指的不单只一个亲吻这么简单。
平心而论,他此时此刻看上去就像个混蛋。
完完全全的混蛋。
晓羡鱼松开他,直勾勾盯着他许久。
“这不会是你想要的。”她稳了稳气息,找回理智,平静地说道,“你在激怒我。”
奚元忽然擒住她的手,指尖探入红袖,缓慢摩挲着那一截皓腕,仿佛在汲取薄薄肌肤下轻微跳动的脉搏。
“猜对了。”他轻挑地笑起来,打量着她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生气的样子,像只挠人的小狐狸?”
很好。
他确实成功地激怒了她。
晓羡鱼冷冷地注视着他,向来春风含笑的眉眼难得覆了霜雪,任由奚元随意把玩着她的手,好半晌没动。
奚元垂了垂眼,嗓音低懒:“我耐心不多,只此一夜。”
言下之意,只有这夜她能换取到他的实话。
错失这次机会,他再也不会告诉她任何东西。
他在下最后通牒,问她愿不愿。
晓羡鱼脸色越来越冷,抿着唇不说话。
奚元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以她的性情和脾气,此刻约莫杀了他的心都有。
大概是不难料得到她的答案,他搭下眼皮,觉得没意思般,意兴阑珊地起身,转身欲下莲花台。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衣摆。
奚元一顿,回首。晓羡鱼的手微松开,尔后慢慢上移,停在了他的腰上。
她解下他腰间雪银色缎带,扔到一边。
“坐下。”晓羡鱼道。
奚元站着没动。
晓羡鱼撩眼瞧他,很好,看来他完全想不到她会有此举动。
奚元不坐下,她便站起身来,开始摸索着他身上的衣物。
素白衣袍委地一刹,他猛地攥住她手腕,嗓音微哑:“你——”
晓羡鱼踮起脚亲他,把他的话音堵回喉咙里。
片刻,她离开他,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奚元眼珠轻轻转动,视线落下来,野火的舌一般舔过她冷静得出奇的眉目。好半晌,他低声问:“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