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官差又转向程宿:“是他说的那样吗,你拿钱不给货?”
  说罢,往程宿手里的鹿皮上瞄了眼。
  程宿摇头,疯狂比划几个手势。
  官差蹙眉:“你是哑巴?”
  “对,他就是个臭哑巴,仗着自己是弱势方污蔑我们抢他东西!”陆老大愤愤道。
  “啧,问你了吗?”官差斜瞪他一眼,朝四周看看,“谁看得懂他在比划啥?”
  一片沉寂……
  “他说,他们给的钱不是说好的价,想用武力逼迫他卖掉鹿皮?”
  春水认真琢磨两遍,不确定地说。
  程宿意外地看她一眼,对官差点头。
  官差面色一沉,抬脚踹向陆老大,“你他娘敢骗老子,不说实话是吧。行,来人!一起带回牢里拷问!”
  “不要啊大人!”
  方才同陆老大说不想再蹲牢的小弟猛地跪下,爬到官差面前重重磕头,声泪俱下:“事情就是那丫头说的那样,我们老大想从货款里私吞银子,就、就只给了原定价钱的三分之一给他……”
  “老三,你干什么?给我起来!”陆老大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恶狠狠瞪着他。
  官差沉声道:“让他说完!”
  老三看看陆老大,再看看官差,想起之前蹲牢的日子,咬咬牙一狠心,抹把鼻涕继续道:
  “这小子一数不是说好的价,死都不肯交钱。我们老大就上手抢,让我们一起打到他愿意交出鹿皮为止。这丫头瞧见了,过来帮他,然后,然后就是您看到的。”
  “大人别抓我,我什么也没干,最多就是踹那小子两脚,别的真没干过,我甚至没骂过他,千万不要抓我进去啊!”
  “老大对不起呜呜,我不干这活了,我也没办法啊,我媳妇说我再进去一次就带着我儿子改嫁,我上边还有个老娘……”
  抹把泪,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把铜板,爬到程宿面前塞给他:“老弟老弟,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你赔礼道歉,别让官差抓我,我不干这活了,再也不干了。”
  见程宿没拒绝,他心中大喜,对官差笑道:“大人,您瞧,他接受我的赔礼了,能不能不抓我?”
  官差仰起下巴,一个眼神也没给他,而是看向陆老大:“你小弟全都兜出来了,你这是当街抢劫,教唆围殴他人,连犯两条律法。是私下调解还是去牢里呆着?”
  春水悠悠道:“大人,他方才还说用银两贿赂您,把这事搪塞过去呢。这简直就没把楚律放眼里啊,这简直就是侮辱您在百姓心中公正无私的形象,以后叫百姓怎么看您啊。”
  老三赶紧附和:“对对,我大哥是这么说了!”
  “老三!你要滚还不赶紧滚?!大人,老三确实没做什么,都是我在动手,让他走吧。”
  老三对陆老大投以一个感激的目光,贼贼地挪动步子,一边偷瞄官差一边悄悄溜走。
  挪出几米外,发现好像真的没管他,高兴地溜之大吉,
  陆老大挠挠头,丧气地走到程宿面前:“兄弟,是我们对不住你,能不能私了?”
  “只要是我能拿出来的钱,我都能同意。”
  怕程宿不同意,又附耳低声威胁:“你敢不同意试试,等我东家把我从牢里救出来,第一个上门打死你!”
  程宿眸中并无半点波澜,淡漠地看向官差比划两下。
  官差则给春水一个询问的眼神,春水道:“他说,不接受调解,送他们去牢里学习律法。”
  末了,笑嘻嘻补充道:“大人,我刚才听到他在威胁人,说等他东家救他出来,就找上门把程哥哥打死呢,好可怕噢。”
  程宿弯唇一笑。
  官差:……
  抬脚对陆老大又是一踹,“你想死了?敢在我眼底下威胁人?你东家是哪个?我请他去衙门喝喝茶。”
  “我错了大人,别听她胡诌!”
  “张四,把这几个抓起来带回去。”
  张四应声,叫上三人拿出绳子往陆老大等人身上捆。
  有两个吓得仓皇逃窜,可惜被厚厚的人墙围堵了,成功被绳索绕上几圈,走路都难以维持平衡。
  春水见状,赶忙对为首的官差鞠躬道谢:“谢谢官差大人,您就是我们百姓的救世主,若是没有您,谁还能给我们一个公道啊!”
  程宿也跟着深深鞠躬。
  围观百姓欢呼叫好。
  “我在大鹏安家好多年了,就没出现什么祸事,全靠齐捕头尽心尽责,齐捕头人太好了。”
  “有齐捕头是咱大鹏的幸事!”
  “齐捕头青天大老爷!”
  齐捕头听到一片赞声,自豪油然而生,冲春水和程宿点点头,矜持压下翘起的嘴角,握着刀柄大步迈出人群。
  春水向四周笑道:“谢谢大家!”
  “嗐,说啥谢不谢的,遇见这种欺压百姓的就得出来制止,要不有一就有二。”
  “是啊!说两句话的事,又不会掉块肉。既然你们没事,我们就走了啊。”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开,最后只剩下春水程宿两人。
  春水看着程宿:“你怎么不接受私了咧,说不定还能大宰一顿,你看你这鹿皮也没卖出去,还白挨一顿打。”
  程宿抿抿唇,没有做手势回应她,而是伸手抚上她被打的那半边脸,红肿还没消下去,他微微蹙眉。
  春水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脸瞬间烫起来,怕被察觉异样,忙拍开他的手:“看你身上这伤,走,我带你去医馆上药。”
  说着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把他拉走。
  第56章 鹿靴
  两人脏兮兮回到医馆。
  孙清方本来一肚子火气, 早早叮嘱她别在外面耽搁,结果不仅耽搁还耽搁大半天,看到春水那惨样时, 满腹火气浇得一干二净。
  春水躲在程宿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手里拿着两串纸皮包的冰糖草莓, 向师父晃晃, 讨好地笑笑:“师父……”
  纸皮包的草莓瘪瘪的, 还有褶皱, 明显被挤压过。她身上的素袍残留两道拍不掉的鞋印, 再看她带回来的男子,更是鼻青脸肿, 血迹斑斑。
  孙清方蹙眉:“你们怎么回事?”
  春水不动声色观察一会儿,确定师父没大发雷霆的预兆, 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走到他身边:
  “我把药包送到安府,回来路上遇到我村里的玩伴被欺负,便过去行侠仗义了。对不起师父, 我下次一定不在路上耽搁了。”
  说着,把瘪掉的冰糖草莓塞他手里,“在被打的时候不小心挤扁了,师父你别介意,要是介意可以给我吃哈。”
  孙清方轻拍她脑袋,沉声道:“就你这身板还行侠仗义,别是去添乱了, 也不看看自己能力就盲目上去, 挨打了吧?”
  “哎呀,都过去了, 官差已经把那几个都抓牢里去了。”
  “那几个?”孙清方陡然拔高音量,指着春水气不打一处来,“对方人多势众你还敢上去?!”
  “你要是出了事,我要怎么跟你爹娘交代,怎么跟你大伯爷交代?”他负手怒冲冲来回踱步。
  “师父……”
  “街上那么多人,轮的着你冲上去吗,随便叫一个人都行啊!”
  因为情况紧急,她也没想那么多。春水默默在心里说,没敢出声顶撞师父,这时候就该顺着他。
  孙白芷听到她爹的怒声,赶忙出来看情况。
  瞧见春水一脸委屈可怜,垂头背手乖乖听训,心瞬间软下来。过去搂住她,对孙清方道:
  “爹,春水又没出事,再说她这聪明劲能让自己出事吗。你就因为虚无的设想出这么大气,多伤和气。”
  “哎呀,你看,她买吃的都不忘给你带一份,你说这话不是让她寒心?有些事说一两句就成了,春水也都十四五的人了,咋可能不明白,你就少操这份心吧!”
  孙清方转过身,“那我还不是担心她才说那么多……”
  “好啦好啦,晓得你担心,别生气了爹,给春水看伤更重要。”孙白芷悄悄在春水后腰上捏了把,“师妹给我看看,伤哪了?”
  春水会意,一吸鼻子,眼尾倏地泛红,声音哽咽:“脸好痛,腰也好痛……”
  孙白芷也被她这说来就来的哭戏惊了一下,随即笑道:“现在知道痛了?啧啧,爹,你去拿些消肿活血的药膏来。”
  孙清方在二人的完美配合下,成功忘了生气这茬,听话地去柜台拿做好的药膏。
  递给有说有笑的两人时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再提那事就显得他斤斤计较了。
  心里有股气发不出来,只得转移给程宿,狠瞪他一眼:“你跟我过来看伤!”
  程宿看一眼春水,春水回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去吧,我师父医术高明,绝对给你治得好好的。”
  程宿:……
  神色复杂地跟上孙清方。
  隔间内。
  孙清方往病床的方向抬抬下巴,“上床趴着,让我看看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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