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春水走路上接到好多块红薯干了,都是那些婶子姐姐们热切塞她怀里的,毫无推拒的机会。
  文桂芬见她爱吃,就把部分地瓜做成地瓜干,搁屋顶上晒着。
  种在院子的柿子树挂黄了,几个孩子不统一摘,而是哪天经过想吃就伸手扯一个下来,十分随性。
  大伯公家还给她们送来两筐柿子和一筐柿饼,这对柿子爱好者春水来说简直就是天堂,每天都往兜里揣两块柿饼去医馆。
  一块自己吃,一块给师姐。
  深秋时节,咳嗽发热的人特别多,病患一批一批涌入医馆,春水一会去前院把脉,一会去后院煎药,忙得脚不沾地。
  这天她刚把病人送出医馆,就瞧见两个面熟的人进来了。
  她惊喜开口:“梅婶子!”
  梅婶夫妻俩看见春水同样惊讶,梅婶快步上前拉住她:“春水?你咋在医馆啊,身体哪里不适,要紧不?”
  春水抱抱她,安抚地往她背上拍两下:“没有没有,我在医馆上工呢,你们怎么来了,噢对了,婶子你的腿好全了吗?”
  梅婶先点头,然后瞥一眼自家男人,害羞低下头。
  梅婶男人笑道:“你婶子她有孕了,来医馆瞧瞧。”
  “真的?恭喜婶子!”春水欣喜道,扶她进去,“快快进来坐,外面风大。”
  待梅婶坐下,春水给她把了脉,笑着点头:“确实是喜脉,不过有点弱,可能和婶子体质相关,我叫师父过来瞧瞧。”
  “好,谢谢春水。”梅婶道。
  春水把师父请过来,孙清方边走边说:
  “你确定真是喜脉?上回你给一位七旬老妪把出喜脉,我这医馆差点被砸招牌,哼,别以为说两句好话我就会忘记……”
  春水赔笑道:“嘿嘿,师父你放心,这回真真是喜脉!”
  孙清方冷哼一声。
  给梅婶把了脉,又问一些日常进食习惯,最后说:“你这身子以前亏得厉害,所幸后来补回来一点,不过要平安产子仍是有困难。”
  梅婶男人一听,急得差点下跪:“大夫,求您救救梅娘,就是,就是不要这个孩子也行!”
  “我只要她性命无虞过后半生。”
  春水默默待在一旁,听闻此言,诧异地多扫两眼这个男人。
  “哎,你别急,我没说完呢,”孙清方把他拉住不让跪,“你们愿意花钱药、膳相补是能养好身子的,孩子也能平安出世。”
  “我愿意,花多少我都愿意。”男人道。
  孙清方点点头,去柜台上写下一个方子,交给春水:“你按方子上的药抓,别抓错了。”
  “知道啦!”
  春水按照药方打包好药材,拿到前院递给梅婶,收了钱,她们送离医馆。
  把钱拿到柜台一数,发现数额不对。
  少了一半。她错愕地望向师父,孙清方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走了。
  春水恍悟,她师父看她面子给梅婶开的最低价呢。
  低笑一声,把铜钱丢进钱匣,回后院煎药。
  把药材倒入滚烫的沸水里熬煮,一排药罐皆是如此。
  把火候控好了,她伸出双手靠近炭火边取暖,暖烘烘的,人都有些犯困了。
  孙清方的魔音再次传来:
  “眠春水,过来。”
  尽管声音如此冷淡,春水想到梅婶那事,心里就跟红炭一样炙热:“来啦!”
  孙清方瞧她蹦跶过来,不理解咋有人干活还这么开心,指指柜台上的一包药:“把这个送去南街羽翠巷三号的安府。”
  “好。”春水乖乖应好,抱着药包出门。
  孙清方不放心地嘱咐一句:“快去快回,不准在路上疯玩耽搁时间!”
  “知道啦——”
  第55章 你是哑巴?
  把药包送到安府, 春水绕到东街买了三串冰糖草莓,手里拿一串吃,剩下的给师父师姐。
  小口咬碎糖衣, 嚼着酸甜果肉欢快地穿过小巷,走小道回医馆。
  刚出巷口,远远听见争执声传来, 不时飙出“死哑巴”、“臭野种”之类的词。
  春水眉心微蹙, 循声望去, 一座府邸前, 几个大汉团团围住一人, 伸手和他拉扯一张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
  春水看那人的背影越看越熟悉,糖草莓也顾不得吃, 快步过去。
  只是,在她赶过来时, 那些人已经混打起来了。
  被群殴的人不是什么软柿子,谁打他他就打回去,身手敏捷躲过重击。
  虽然拳法章乱, 但步伐稳健,能看出他确实有些本事。
  大混斗,春水没敢上前,就搁旁边观望,在那人转身侧脸时瞧清他的样貌。
  熟悉的俊容上,墨色深眸渗出森然寒意,冷冷睨视不停迎上来攻击抢夺他东西的人。
  来一个甩一拳, 来两个踢一脚。
  一身坚毅魄力让他短暂地占了会儿上风。
  可惜双拳难敌数手, 不同方向挥过来的招式让他无处可躲,吃痛闷声应下。
  有个汉子随手抄起一根棍子, 就要往程宿后脑上砸,春水心下大骇,几乎是没思考就冲上去,大喝一声:
  “不准打!”
  那棍子僵在空中,其余人全都停下来扫向她,春水趁机跳起与人抢夺棍子。
  一看不认识,有人嫌碍事抬腿想踹走她,还没落下就被一只青筋暴起的手生生拧歪一个度。
  “哎哟!我的脚!大哥,我的脚折了!”
  春水蓦地挨了一巴掌,火辣的红在白皙脸颊上晕开,阵阵发麻,耳鸣嗡嗡响。
  愣了一秒,程宿一脚踢翻打她的人,扑上去发狠狂揍。
  春水清醒回神,猛地用力扯走棍子,冲过去和程宿一起棍拳相加。
  还不忘抬头对一旁看戏的大婶喊:“穿花袄的婶子,麻烦您帮我请衙差来!”
  此时附近已经围满一圈看热闹百姓,听她这么说立即有两个人转身离去。
  正要抄家伙的四个汉子见状面面相觑,心虚得手里的家伙差点松掉。
  “老大,东家只是让我们拿货,没让我们惹事啊,要是衙差过来找上东家咋整?”
  “是啊,要不,我们几个垫点钱给那小子,把货拿回去交差,别给闹大了……”
  “你他娘的都抄家伙了,现在才后悔不想闹大?”被称为老大的男人冷哼一声,目光闪烁,勉强镇定心神,“一会衙差来塞点银子搪塞过去就成了,这小子敢和我作对,今儿必须给他点颜色瞧瞧!”
  “大哥大哥,下手轻点,别别闹出人命了,俺可不想再蹲大牢了。”
  “少说废话,赶紧的!”
  他们离得近,谈话内容自然而然被春水尽收耳中,在他们冲上来前陡然起身,横着长棍挡在前面。
  “倘若衙差都是能用银两贿赂的,那这天底下毫无秩序可言。你们众目睽睽之下,无视王法天理,肆意抢掠欺压百姓,这与悍匪有何区别?”
  她缓缓扫视一圈,声音不高不低,正正砸入众人心中:“我们与他们无冤无仇,今日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殴打我们,明日难保不会轮到你们;今天抢的只是一张皮毛,明天谁知道会不会抢姑娘、孩童?”
  话音刚落,无数道怨毒凶恶的目光刀子般朝几个大汉刮去。
  不少人呸声骂他们无恶不作、狗仗人势。
  春水对于他们的反应十分满意,勾勾唇再添一把火:“乡亲们,你们说,这种祸害能让他们留在街上大摇大摆晃荡吗?”
  “不成!”立刻有人应和。
  “这些强盗就得抓起来,在牢里过一辈子!”
  “呸!让他们活着太享福了,应该砍头,从根源上解决!”
  民愤铺天盖地袭来,各类咒骂怨语刺痛几人的耳。
  其中的陆老大最为恼怒,高举木棍面目狰狞道:“你个贱蹄子乱说什么,找死!”
  木棍随话音落下,一点点在瞳孔放大。
  春水呼吸一滞,本能地想往后躲,却始终抬不起腿。
  突然一个力道把她往后扯,步子凌乱地后撤几步,恰好错开落下的木棍。
  春水胸口起伏不迭,扭头看向程宿近在咫尺的脸,漏跳一拍的心剧烈跃动,震得胸腔发麻。
  程宿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上前一步把她护在身后。
  几人还想上前,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道威严声音:
  “何人在此闹事?!”
  围观的人纷纷让开一条道,一队官差走进来,为首的人继续说:
  “藐视《楚律》者,按律应当收押入牢学习律法,满一月方可出狱。”
  陆老大身后一人被唬住了,急声开口:“老大,是官差,我们跑吧!”
  “跑,往哪里跑?”为首的官差冷漠打量春水几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一脸凶光的陆老大上:“就是你带头抢劫?”
  陆老大慌忙摇头:“不是不是,我们东家同他买鹿皮,这小子拿到钱不交货,我们这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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