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女领主 第129节
路易莎停下了纺纱的手,因为这时候正是三点一刻左右,下午茶又送来了,所以她顺势说起了这个。
侍女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们当然也知道支持少餐的一些言论。而在路易莎身边,受路易莎影响,也因为路易莎的厨房制作的食物确实美味得让人无法抗拒,她们也接受了一天至少四顿(一日三餐加下午茶)。
这种情况下,她们当然天然愿意接受可以驳斥多餐的论据。
海莲娜还有些奇怪,问道:“您饲养过狮虎么?怎么了解这些?”
路易莎当然不能说,她在后世看过各种动物纪录片,也看过动物园里被养成罐头形状的狮虎。只能说:“我没有饲养过狮虎,但饲养过狮虎的人可不少。罗马时代不就有些贵族,喜欢以此显示优越地位么?现在也有一些领主会饲养凶猛的动物,以凸显自己的勇武么?”
“这些事想知道也不难。”
这话挑不出毛病来,海莲娜也点了点头:“也是,我还在一些罗马时代的作品里看到过一些暴君是如何喜爱猛兽,用大量的肉食去饲养,却全然不顾罗马城里公民死活的……哎呀,的确,凡是能多吃多占的,怎么会自己放弃呢?”
“殿下的想法总是和其他人不一样呢。”克莱门特伯爵夫人抿着嘴笑了笑:“人们总是崇拜野外强大的动物,感慨人类的弱小,但殿下却觉得人才是最强大的。”
路易莎不以为然道:“人类当然是所有动物里最强大的,许多人不认可这一点,是因为他们总会假设一种场景,假设人类和其他动物一眼赤手空拳。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单打独斗——这样看起来,面对最强大的猛兽,似乎人类会输?”
“不认可工具的力量,也不认可集体的力量,本能只崇拜个体本身的强大?所以各族神话故事里都会有‘英雄’嘛,一个人决定所有人的命运,毁灭与拯救寄托在这一个人身上,成功了他就是英雄。”
“然而,即使是在野兽的世界,也不是这一套。所以狮群是集体捕猎,羊群也是集体求生,人类除了会使用工具,还有一个比动物强的地方,那就是我们可以构建更大的‘集体’!野外最大的羊群能有多大,最大的牛群又能有多大,几百、几千?”
“这就是它们的极限了,但这对于人类来说,不过是基础的。一个村庄就能有几百人了,城市至少也要有上千人吧?组织一个国家,则可以上千万人——当然,也可以说这些人不算一个‘集体’,因为他们是分散的。那么军队呢?军队应该是高度组织化的吧?”
“军队集结数万人并不是难事,困难只在于怎么收集钱粮,而不在于人本身。”
“其他动物可不是这样,规模达到一定程度后,是一定会分崩离析的。”
大家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觉得很有趣。尤其是喜欢新鲜事物的海莲娜和吉娜,吃下午茶的时候还因为好奇在追问这个事儿。吉娜就忍不住问:“您说其他动物达到一定数目后,就会分崩离析,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食物不足了么?”
“这是一个原因,但不是根本原因。如果能提供充足的食物,这些动物群能够扩大,但这种扩大是有极限的,依旧够不到人类群体的脚后跟。”路易莎回忆着上辈子了解的知识,慢慢说道:“有人观察过猴子的群体,猴群的规模大小,取决于猴子们能互相认识的数目。”
“说的明白一些,它们不能将一个不认识的个体当作是自己一伙儿的——这就能看出人类与其他动物的不同了!比如说一个来自西岱的人,能不能够将某个不认识的奥尔良人当作是自己一伙儿的呢?是可以的,它们都认可自己是瓦松人,不是吗?”
“如果他们都被征召入伍了,还能在不知道彼此的情况下,一起保卫瓦松,并且在战场上为对方提供支援呢!”
“这是因为人类会‘讲故事’,在不断叙述的故事里,我们知道我们与一些不认识的人,祖先可能来自同一个地方。而我们,穿差不多的衣服,吃差不多的食物,庆祝差不多的节日,而且我们还有共同的利益……”
“真有趣,不是吗?”雨果夫人和克莱门特伯爵夫人并不坐在路易莎她们那一桌,但也能听到路易莎的话,雨果夫人朝克莱门特伯爵夫人敬了敬手中的饮料,笑着说道。
克莱门特伯爵夫人点了点头道:“是,很有趣,我是说,殿下好像什么都知道。无论说到什么,她都能够清清楚楚地解释出来……我也曾见过一些有名的学者,据说他们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以至于无所不知。但即使是他们,也很少能将一些习以为常的东西解释出来。”
“应该说,越是习以为常的东西,就越难以解释,因为人们认为其天经地义,不需要解释——比如为什么水往低处流,为什么鸟儿能飞翔,为什么1+1=2,为什么我们需要呼吸……其实我不怀疑,拿这些问题去问殿下,殿下也能给我一个回答,但我不敢去问。如果真的这些问题有答案,我真不知道人们是该高兴好,还是觉得可怕了。”
人就是这样,既会因为疑问得到解答高兴,也会因为越来越多的疑问得到解答而恐惧……‘无知是福’这类观念的流行,是有其心理基础的。
路易莎其实不知道自己随口就能解答其他人的问题,这有多么特别,她只当自己立了一个聪明博学的人设而已。事实上,相对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她确实算是聪明博学的,所以这也不是单纯的人设。
只是落在其他人眼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她知道的太多了,倒不是说任何问题在她那里都能得到解答,但此时身边人能提出的问题,她解答大部分是没问题的。甚至那些无法解答的问题,她也能指引一下方向。
另外,路易莎经常会给出一些出乎意料的答案,这就让人印象深刻了。尤其是乍一听出乎意料,再一想又觉得很有道理,那更有说服力……
有的时候,真的很难不被这样的路易莎吸引,毕竟‘智慧’从来都是吸引人的,不然‘智者’这一形象也不会在任何文明中都备受尊重了——这也算是路易莎人格魅力的一部分吧。
就在路易莎和侍女侍从们一边谈话,一边吃下午茶时,有一位来自羊角庄园的访客到了。路易莎在下午茶后接见了对方,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罗斯先生,他这是来汇报羊角庄园纺纱场的阶段性成果的。
最近剪羊毛季开始了,羊角庄园纺纱场自然也开始了正式生产,不只是自己庄园剪的羊毛,那些从别的庄园订的羊毛,也走水运源源不断地送进了羊角庄园。羊角庄园新挖的洗羊毛池,一直在满负荷运转,在城里雇来的师父的带领下‘三班倒’,即人可以休息,池子不能停,最大限度利用产能了。
说起了,城里雇师父还不容易呢!因为他们这些人也是有行会的,他们也不能随便教很多人——这算是行业内部的默契吧,以免培养了太多竞争对手,到时候来抢大家,包括自己的面包。
不过么,事情总有例外,一些师父因为特殊原因,实在缺钱的不是没有。这种情况下,钱给的足够就能打动对方了……当然,这件事这么容易,也是因为干活儿的地方在乡下。真的干了,城里行会的同行也不知道,今后还能回去做人。
“……清洗完毕,分拣挑选分类的羊毛晾干,就能梳理了。我们从梳羊毛起就有不小的优势,您让人制造的新式梳毛机真是好用极了!梳羊毛又好又快,我们用少量的人手,就能做到雇工几倍于我们的梳毛场能做到的事了。”
罗斯先生细致地说着羊角庄园里羊毛加工情况,时刻注意着路易莎的神色,判断她对什么感兴趣,就尽量多说一些——其实这种汇报的工作,他大可以托人传话的,但偏偏要来一趟拉尼城堡,不就是为了露脸么?
当然,也是离得足够近,羊角庄园本来就是拉尼周边的庄园。从羊角庄园过来,一天都能来回呢。
“您看,这是最新一批纺出来的纱线。”罗斯先生还拿出了精心挑选出来的成品样品献给路易莎。
路易莎了解下面人的作风,摆弄这些样品时就说:“看起来真不错,我是说,这可好过头了,真的是纺纱机的出品么?我看也不差手工纺纱什么了。”
罗斯先生连忙解释:“殿下,这的确是纺纱机出产的纱线,只不过是优中选优拿给您看的。普通的纺纱机纱线,根本不配供您使用,奉献给您实在拿不出手——其实,大部分纺纱机纱线,也就比这差一点点罢了。哪怕比不上手工纺线,也和纺轮纺的差不多了。”
这路易莎就有些意外了:“怎么可能呢?纺轮可是一个纺线女照管一根纱线,肯定要好一些啊。我也用过纺纱机,现在越来越熟练了,旁边还有人帮忙转动大转轮,却也依旧比不上纺轮纱线呢!”
罗斯先生却没有说大话的意思,立刻说道:“殿下,这里头有一些缘故。首先,您刚接触纺纱机,使用纺纱机也只是闲暇时做女红,肯定不如这段时间整天和纺纱机打交道的纺纱工熟练,而熟能生巧嘛,真正纺纱工的纱线品质是能做得更好的。”
路易莎想了想,觉得这说的有道理,自己偶尔动动纺纱机,肯定和人家从早到晚地使不一样。就像那句话说的,不要用你的兴趣挑战人家的专业,更何况她这个连‘兴趣’都算不上呢?
罗斯先生见路易莎露出赞同的眼神,便又跟着说道:“其次,殿下您大概不知道,普通纺纱女使用的羊毛,不如我们的好。这并不是说我们的羊毛品质更高,而是梳羊毛这一道工序做得太好了,精梳绵条格外顺长、条理分明。”
“这样的绵条对纺线是有好处的,可以让纺线时更好地抽出羊毛,没有那么容易绞缠、粗细不均什么的……这就极大弥补了纺纱机纺线容易粗糙的不足。”
“这样的纱线寻找买家,其中优质的少部分,可以以手工纱线的价格卖出。其他大部分则以纺轮纱线名义卖出,给布商做织布用的纬线,总是一点儿都不难的。”
路易莎从罗斯先生的话语中听出了些意思,便顺着问道:“这听起来,你们是已经为纺纱场的纱线寻找到合适的买家啦?”
罗斯先生尽量让自己不要表现得太得意,因为他听说路易莎郡主不太欣赏才有点儿成绩就得意洋洋,以至于得意忘形的人。只是微笑着说道:“不,殿下,我们还不算找到合适的买家,因为纱线其实还没生产出多少。”
“只不过,过去会来羊角庄园购买羊毛的布商,他们总归是需要纱线的,所以在下自作主张与他们谈过了。他们也对羊角庄园纺纱场出产的纱线表示了兴趣,只不过在没有见到实实在在的纱线之前,总不能定下来。”
对此路易莎表示理解,毕竟此前都没有这方面的合作,毫无信任基础的情况下,肯定得见到东西才能往下谈。
“做的不错,我本来还想介绍几位普罗万的布商给你们呢,现在倒是不必了。”
路易莎和普罗万羊毛行会的副会长拉裴德认识,因为他的侄子,就是经营香水行业的阿尔贝的原因,这些年关系倒是更紧密了。拉裴德副会长是在普罗万羊毛行会是失势了,但他本来就是大布商,况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路易莎说一句话,他安排几个布商来采购一些纱线又有什么难的?
不过一句话归一句话,不必路易莎去发这句话当然是更好的。看起来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实际也是人情,眼下人家配合了路易莎,路易莎将来少不得在别的事上抬抬手——路易莎的确是未来的布鲁多女伯爵,是这些人未来的主人,可这不是她能‘白嫖’的理由。
特殊的身份也只是让她搞利益交换的时候不用为难于‘门路’,甚至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比较低的。而这其实已经很了不起了,这世上更多的是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去拜的。
这也不用奇怪,统治的艺术本来就是‘妥协’,即使是皇权极其强大,中央集权发展到顶峰的古代华夏,皇帝也一样要做各种妥协。中世纪的西方领主,就更是如此了,不用想着什么事一言以决!
比如说,真的欠了债,能赖账不假,可那样就别怪以后自己,甚至本国所有人借钱的利息都比正常要高上不少了。
得到路易莎称赞认可的罗斯先生眼前一亮,他也是知道的,路易莎并不是那种空口赞许的人。一旦有实际功劳,又被她看在眼里的人,那是真的能得到一份前途的!所以这趟回羊角庄园后,他更是在纺纱场上投入了大量精力。
为了让纱线顺利出售,他特地带着纺纱场的成品样品去见了之前有过约定的布商。
他也没有耍滑头,就带了两种样品,一种是优中选优,堪比手工纺的纱线,一种就是普通的了。拿去就对布商说:“这是纺车纺出的纱线,不过我们挑选了最优质的,可以相比手工纱线,你们拿去做经线使用也可以。”
“至于普通的,就是这些了,品质你们是看得见的……我可以做主,购买我们纺纱场纱线的,一定量的普通纱线,可以搭售一些优质纱线,而两种纱线价格是一样的。”
虽说是不耍滑头,在陈述的时候,罗斯先生还是玩了一个小小的文字游戏的。他这里说纺车,大家理所当然的就认为是纺轮了,一些地方也确实称纺轮为纺车。他们哪里知道,路易莎就给纺纱机命名为纺纱机、纺车呢?
名字上她很随意的,就是混着叫的。
这时候这样说,其实也不是罗斯先生故意要骗人,而是他不知道是否要保密纺纱机的事,自然不可能主动透露。另外,他也担心强调纺纱机的事儿,到时候节外生枝,一些布商就不买他们的纱线了——这是很可能的,对于一些可能打破原有业态的东西,从业者抵触是常见的。
像一些地方,现在还不许用弹羊毛的弓子去弹棉花呢!就因为觉得这不利于梳毛工维持旧的地位……
“看起来还不错?”布商对纱线的需求是无限的,至少现阶段是这样。所以虽然不满羊角庄园不卖羊毛给他们了,但也不会拒绝推销上门的纱线。
“唯一的问题是,多数都是纺轮线,只能做纬线。”轻飘飘一句话,就把羊角庄园出的优质纱线归类为少数的手工纱线,可以用作经线了。
其实这也不奇怪,纱线是很多纺线工各自做出来的,十分分散。他们到底是手工纺的,还是纺轮纺的,汇聚到一起后,谁还说得清?所以到最后,还是按照质量来的,质量好的就做经线了,质量差一些的就做纬线。
这样既保证了呢布质量,又降低了成本,同时还多少填补了一些纱线缺口……其实最后一点可能才是最重要的原因。纺轮对纯手工纺线的效率优势是很明显的,之所以没有引起很大反对,很快就被行业内接受的,不就是因为实在太缺纱线了么?
提高了纱线供应,这在毛纺织行业内部就是天字第一号免死金牌!
路易莎经过一番考虑后,选择先做纺纱机,而不是织布机,也是有这方面考虑的。真的做飞梭织布机,说不定到时候就得面对城市织工捣毁飞梭织布机,然后掀起城市暴动的局面了。
“纬线也很不错,纬线使用这些纱线,更多的手工纱线不就能做经线了吗?其实没有分别。”罗斯先生知道对方只是‘例行抱怨’,采购羊角庄园的纱线是必然的。
所以接下来也只是要商量具体的价钱、货量、交货日期等细节了……
第175章 穿越中世纪175
自从羊角庄园的纱线正式向外界销售起, 布商们就一天比一天惊奇。
说实话,一开始和羊角庄园的纺纱场订立采购约定时,他们还以为羊角庄园就自己一个合作者呢!实在是罗斯先生一开口, 那纱线出货量大得很,让他们理所当然地觉得,这就是羊角庄园纺纱场总的出产了。
不然羊角庄园才多少人?怎么也产不出更多纱线了!哪怕是纺轮纺纱,也不能更多——作为原材料的羊毛固然可以从其他地方购入加工, 可是人手却不是那么好增加的,毕竟羊角庄园就是个乡下庄园嘛!原本的主要人口还得做农业、牧业生产呢!
至于说从别的庄园抽调人口, 说实在的, 这也很难,农忙时节哪个庄园的人手都是紧着用的。所以一些有话语权的大庄园,经常在农忙时节从小庄园弄一些农奴去,就是为了保证自己手下的生产。
想要多增加庄园人口,确保农忙时有人可用,这则是不现实的。一座庄园能容纳多少人口, 本质上是由它的土地决定的,多加一些人,就是多加一些嘴!这些嘴养不活,最后的麻烦可要比农忙时节人手紧张要大得多!
总之,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自己就是羊角庄园唯一的采购商了,而且自己订的那些货,能如数收到,且还有的等呢!却没想到, 每次去拿货都是一点儿不差、一点儿不晚,仿佛他们的纱线还有富余一样。
这种情况下,难免试探几句。罗斯先生不会把底细全都露出来, 所以也只是说:“我们纺纱场的产出的确比预计的更多一些,毕竟纺车操作熟练之后,出纱线的速度也更快了。我认为,纺车才是未来,手工纺纱再出色也就是现在这样了,纺车却说不定未来会怎么样呢!”
见识过纺织机的罗斯先生难免也学上了路易莎的口吻,对‘机器’大唱赞歌。但布商们不是啊,对这样的说法也是半懂不懂,话是听的明白,却不知道怎么说到这里了。
当然,这种‘隐瞒’是不长久的。虽然这年头消息传播很慢,可这些过去和羊角庄园有往来的布商本来就是认识的,只要稍有碰头机会,谈起了羊角庄园收纱线的事,就能对上了——事实也是如此,剪羊毛季开始一个月后,两三个布商就互相知道了情况。
其实有何止是他们三个之前就有合作的布商?罗斯先生还发挥了主观能动性,通过自己的人脉,另联系了三个布商呢!这三个布商,说起来拿货量还更多。毕竟他们不太了解羊角庄园能有多少产量,基本上就按照罗斯先生承诺的数字,以及自己的缺口商量着来了。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一位相对年轻的布商忍不住道:“为什么羊角庄园能有这么多纱线产出?我打听过了,他们的确从别的庄园采购了羊毛,还在自己的庄园里洗羊毛、梳羊毛哩!但这不是他们能产出这么多羊毛的原因啊!”
另一位身宽体胖的布商满不在乎道:“羊角庄园的羊毛不再出售了,就应该知道他们会自己洗羊毛、梳羊毛的,行了,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别人能涉足的行业,难道羊角庄园就不能了吗?虽然他们说不定没有加入行会,毕竟是乡间……不过,我们是普罗万人,哪管他们拉尼人有没有加入拉尼的行会呢?”
剩下一位布商其实也不在乎这件事,只是说:“这话说的对极了!只要有纱线,管它怎么来的呢?说不定,是羊角庄园从别的庄园调集了所有纺线女,扩大了羊角庄园的纱线生产呢?反正专职的纺线女,要么是老姑娘,要么就是寡妇,也不用考虑佃租土地的问题,同一个主人的庄园之间调拨,容易得很呢!”
“哈哈,我就是这一点很嫉妒那些乡村地主,农奴那样温顺,怎么安排完全由他们说了算。要是城里的工人,他们可不会那么听话。”心宽体胖的布商哈哈大笑起来。
“农奴也有农奴的麻烦,即使农业年景不好的时候,依旧得留着他们。不然等到来年,生产怎么展开呢?我们在城市里组织工商业生产就不一样了,不景气的时候可以解雇工人,可以暂时不做了,等到好时候了再下场……”年轻布商‘实事求是’地说。
就在这些布商知道羊角庄园纺纱场出产有些不同寻常,但也不是很在乎的时候,羊角庄园纺纱场可是在紧抓生产。
原本庄园里只有十几个纺纱女的,可后来又有一些兼职纺纱女,她们兼职的程度比较深,即固定接纱线活儿,往年纺纱量也只比全职纺纱女稍低。这些纺纱女知道了纺纱工的报酬,再加上她们原本靠纺纱补贴家用也不是可有可无的,现在可不能断了这个,便找上门来,请求罗斯先生也收下她们。
罗斯先生想着羊毛的收购量比想的要多不少,多收几个纺纱女也没什么,就让她们也跟着学使用纺纱机。学的好的就可以做纺纱女,学的稍差的,也可以待定,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纺纱场就要增加人手了。
就这样,真正开始大量纺纱时,纺纱场是有二十多个纺纱女一起工作的。她们一天就可纺出四百多磅的纱线了——此时的纱线市价,手工纺的最优质的,价格是2芬尼每磅,至于只能做纬线的纺轮纱线,看品质而定,反正羊角庄园出的,拿到了一个半芬尼每磅的价格。
也就是说,纺纱场每天出产的纱线,价值接近3镑!
可别小看了3镑,好像路易莎随手支出都不是这些了,实际上3镑从来不是小钱!一天是接近3镑的进账,一年不就是1000镑了吗?而此时有多少人,一年进账能达到1000镑?就算是贵族,多数也是没有这个收入的。
当然,每天出产的纱线价格接近3镑,并不代表利润也有这么多。虽然纺纱场使用了新的梳毛机和纺纱机,羊毛成本也比多数布商更低,但利润率算到出纱线为止,也只有50%左右——这对于此时的手工制造业来说已然很高了,主要是新机器的使用带来了超额利润。
就按照50%的利润率计算,羊角庄园洗毛、梳毛、纺纱一通忙碌,一年总的利润大概是四五百镑的样子。这其实也很多了,因为这只是一个羊角庄园,再多几个庄园也照羊角庄园的做法来,多的不要,就算10个庄园吧,不由是一年四五千镑的进项了吗?
一年四五千镑的收入啊,这是任何一个大贵族,甚至是国王,都不能轻视的数字了。
当然,这个模式不可能无限扩张,因为并不是所有庄园搞纺纱场时,都能得到羊角庄园一样的支持的。最简单的,本身就不产羊毛,周边也很难便捷、便宜采购羊毛的庄园,其实就没有搞纺纱场的基础。
乡村不比城市,城市之所以能成为城市,大多数就天然在交通枢纽上!再加上后来慢慢构建起的运输网络,它们很多都有获取原材料的渠道,成本上也差的不是太远——然而就是这样,北部低地地区的羊毛纺织业还是积累起了相当大的优势。
这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羊毛获取成本的一些优势,在行业体量越来越大后,就越发不可忽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