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这话被京墨听到,老狐狸趁势回头,看向杜仲的眼里盛满促狭,“找不到也无妨,便叫掌柜好姐妹的亲外孙给你再绣一条来穿,也是要得的。”
  看京墨有意打趣杜仲,季窈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杜仲脸色阴沉,不打算理会二人。
  正在此时,山道两侧树林里突然同时发出一阵不寻常的索索声,接着一群手持弯刀的蒙面人擒着藤蔓出现在树上,直直地朝着马车队伍杀来。
  “有杀手!”
  京墨和蝉衣见势立刻从马上跳开,分别朝着两辆马车飞去。护着季窈躲开伸向马车内的弯刀,杜仲拔剑出鞘,蹬在马车窗框上一跃而出,将杀手挡在车外。
  这些杀手似乎早知道面前这群人武功高强,非一般刺杀目标可以比拟。所以他们有备而来,都早早在刀刃上淬了毒。蝉衣在缠斗之中被划破衣服,刀刃的气割破皮肤,顿时一阵又麻又晕的痛感袭来,疼得他险些握不住剑。
  “刀上有毒!”
  杀手见淬毒被识破,下手更狠,刀刀对准面前人的肌肤,不为取人性命,只求将毒淬入人体内。几番卷斗之下,京墨和杜仲也被割伤手背,酥麻之感就像是银针刺入皮肤,让他们持剑的手不听使唤起来。剩下的几个杀手见状终于来了精神,抓起石危龙的肩膀将人整个提起来,骑上一匹马就准备跑。
  不好,原来他们的目标是活捉石长老。
  眼看马儿带着人质就要离开,一阵木头炸裂的声音突然从众人身后传来。
  杀手手持缰绳回头,双眼瞬间瞪大,目光一路从下缓缓往上,直到巨大的黑影将自己笼罩。
  缠在季窈手臂上的委蛇现出原身,金色瞳孔快速闪动,面前骑马狂奔的杀手在它眼中只是在以龟速前进。
  它甩动蛇尾,周遭树木、马匹和车轮瞬间卷在一起,掀翻在地。沙尘四起之中,杀手还来不及看清晨雾里同伴的身影,巨大的金色眼眸好似死前最后一道金光一闪而过,接着是一张带着腥臭气的血盆大口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连最后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委蛇吞咽入腹,没了踪影。
  从马上跌下的杀手顾不上带石危龙离开,刚抓住藤蔓准备逃跑,站在委蛇身上的少女一剑刺来,将藤蔓斩断,接着委蛇再次张开血盆大口,可怜的杀手就这样成了季窈喂给宠物的美食。
  京墨和蝉衣都是头一次看见委蛇吃人,整个生吞入腹,连一声惨叫也不闻,着实恐怖。
  待沙尘散去,不远处苗寨的方向奔来七八匹马,为首的人,季窈认出是之前在龙都见过一次的石万乔,与蝉衣年龄相仿,是石危龙的孙儿。
  “大王子!阿剖!”
  石万乔骑马赶到,看见石危龙还算无事才放下心来。
  “我还在寨子里等你们,就看见这边神祇冒了头。还好你们没事。”
  见季窈从委蛇身上跳下来,接着参天的巨蛇在原地盘踞几圈,摇身一变又回到季窈胳膊上,石万乔带着赶来的侍卫躬身行礼道,“见过神女。”
  找回记忆以后,对于众人对自己的尊敬她不再感到别扭。她轻声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低头抚摸缠在手臂上的小蛇,嘴角勾笑。
  “吃了东西就是不一样,缠在我手臂上都有些重了。”
  委蛇享受着她的抚摸,惬意眨眼。
  “这可不算什么。”石危龙颤颤悠悠走到季窈面前,对于刚才打败杀手的一幕甚是满意,“当年苗疆与神域一战,老夫可是看着神祇生吞不下百人,连嗝都没打一个。这次来的人应该是楼元应那个狗贼派来的,下次若是遇险,还请大王子和神女不要管我,尽快脱身,继续赶往圣山才好。”
  “石长老为如今一战蛰伏多年,是此战不可或缺的核心,更是我楼元麟和阿哒的亲人,我又怎能弃你于不顾?”
  杜仲见石万乔在幸存的那辆马车上寻找自己妻儿的身影,眉眼温吞道,“你的夫人已经前一个驿站与我们分开,专门安排好住所保她安全。”
  石万乔感激不尽,再次躬身道,“有劳大王子费心。”
  杜仲摆手,目光落在年轻的苗疆护卫身上,“石长老的儿子,也就是你的爹娘如今在何处?”
  “阿芒和阿乃一直蛰伏在离苗王寨最近的寨子里,等待我们集结号令发出,从内部帮助我们攻破夺取苗王寨的最后一道防线。”
  “好!”
  须臾之后,一只血红色烟火自树林窜天直上,在一望无际的密林上空炸开,散落刺鼻的红色粉末无数。
  石长老抬头,随众人一起看向那抹刺眼的血红,难掩脸上激动的神情。
  “集结令火已出,周遭百余户苗寨中所有的兄弟都会赶来与我们汇合,终于到我们杀回圣山,助大王子击杀叛徒、夺回王位的时候了!”
  一日、三日、十日。
  青藤寨、月乌寨、星火十四寨,插有代表楼元麟大王子象征旗帜的擒王军队在季窈与委蛇的带领下所向披靡,不到半月时间就拿下二十六寨,一步步朝圣山所在方向的苗王寨席卷而去。
  驻扎在每个关口的军队见了参天的神祇就如同白日里见了鬼一样。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守护苗疆上百年的上古神祇会将血盆大口对准自己的子民。
  而那个站在神祇身上的少女,所有人都知道她就是与神祇比肩,为苗疆赐下祝福的神女季窈,一人一蛇所到之处无不带着敬畏。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就算看到神女与委蛇都站在杜仲这边,仍然不敢轻易叛变,依旧战战兢兢地站在擒王军对立面,做着无谓的挣扎。
  “新苗王弑父杀母、篡夺王位,而如今大王子已归,他才是真正的苗王!尔等心中若尚有一丝忠义,都应该明白,楼元应不是你们应该效忠的王,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才是活命的唯一出路!”
  倒戈之人虽然不多,杜仲和季窈的军队却仍在日益壮大。余下顽强抵抗之人委蛇也不再一个个吃下去,想来口感还是远比不上牛羊一类吃起来肥美。
  连夜行军导致季窈经常睡不好。
  自从认回委蛇之后,她的脾性与生活习性也变得越来越像蛇。毒辣的伏天里她体温却冷得吓人,手和脸蛋随时摸上去都是冰冰凉凉的,偶一触碰倒也舒服,只是不知道了冬天会如何。
  吃食上她虽然对于肉食有了更大的兴趣,但吃饭的频率却逐渐降低,有时候一整天只吃一顿,还非要杜仲像哄孩子似的逼着她多吃一些。经石长老解释众人才知道,原来蛇的进食频率本来就低,通常在一次进食之后可以数天甚至半月都不再进食,不会影响健康。
  “神明不需要进食。”
  少女很得意。
  杜仲斜她一眼,“神明也不需要走动吗?”
  “什么意思?”
  男人在季窈身边坐下,看着不远处仍旧在操练的军队,目光沉静,“你这几日来愈发懒得动弹,连和蝉衣切磋武功的次数都少了。可见是惫懒。”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身子懒懒的,不爱动弹。”
  见杜仲伸过手来摸她的额头,男人发烫的体温自他掌心传来,贴在季窈额头舒服极了。她忍不住抓着那只手贴上自己脸颊,舒服得直叹气。
  “好暖和。”
  “你觉得冷?”杜仲悄悄往她身边挪了挪,空出来的那只手环住她后腰,她没有察觉。
  她摇头,伸出手去摸他的脸,“只是觉得你很暖和,舍不得松手。”
  “那便不松。”
  她难得主动,杜仲心里受用得很,趁势将女娘搂进怀里,握住她的双手放到嘴边哈气。
  分明是炎热的伏天,季窈感觉到暖和往他怀里钻,他抱着冰块一样的女娘沁爽闲适,两全其美。
  寨子入夜之后四周虫鸣不断,蛇虫鼠蚁却好似认识季窈一般从不靠近。杜仲更加乐得把怀中女娘当驱蚊的把件一样揣着。
  “如今怎么不躲我了?”
  他得意洋洋的口气落到季窈耳朵,她翻个白眼,“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爱如何便如何罢,反正吃亏的不是我。”
  “这可是你说的。”
  她立刻拦住那只在她腰间摸索的大手,咬牙骂道,“别得寸进尺。”
  “咳。”
  随着一声咳嗽,季窈和杜仲往门口看来,瞧见京墨正别过脸去,站在屋檐下。
  “蝉衣怎么没随你一起来?”
  “他同石将军一起盯着军队操练,还有一阵才结束。”
  季窈从杜仲怀里坐起身来,给京墨倒一杯茶水,“如今我们连胜的势头正盛,行军赶路的时候偏多,倒不必如此勤于练习,晚上还是放他们多休息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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