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还想去搭别人的肩膀。”
少女瘪嘴,心里还记着他今晚对自己粗暴的样子,“总比有些人趁人之危要好。”
“出汗有益于寒症病愈,不信你问商陆。”
问什么?羞不羞!
“咳,”商陆假装没听懂,站在自己房门口同两人摆手,“如今又是谜题又是命案,若掌柜想下山,明日我也可以找人送你们下去。这几日……辛苦你们了。”
走?当然不。
季窈挣脱南星的手,站到商陆对面,正色道:“自然不会走,且不说你是我最得力的伙计,店里生意能这么好,平日里多亏有你照拂,就算退开这一步,你在我心里,早就与我的亲人、朋友一样重要。举目无亲的苦,我知道,若我们也走了,你在这山庄之中只会更难。再说解谜也好,命案也好,我既然参与其中就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若真这么逃了,倒叫人看扁。你且放心,我们一定会陪着你的。”
亲人的反目,在商陆看来不过是利益驱使,所以面对商家这些时日的争斗,他已经释然。却不想季窈一番话,像是一双寒夜里温热的手,将他的心撕开一道口子,三人之间赤诚暖心的情谊就这样悄然钻进他的心里。
明媚温柔的少年郎鼻头一酸,语气有些哽咽。
“好,那你们早些休息。”
告辞商陆,季窈和南星拉拉扯扯着往东厢房尾端来。想起少女方才那一番炙热且真诚的话,南星心里有些不舒服。
“你如今身边有我,怎么算是举目无亲、孤苦无依的人?若真在这里遇到危险,我宁愿带着你即刻就下山去,远离这些人。”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季窈的房门口,眼看着他还想往自己房里走,少女赶紧将他推出去,“如今连商陆的醋你都要吃了。他是我们的朋友,帮他是理所应当的。”
“没打算袖手旁观,只是想先送你下山养病,我再回来帮他。”
“你快回房罢。”
下一瞬,季窈的手被少年抓住,他一个侧身轻松进了屋子,拉着季窈往床上躺。
“不回,等师娘踢被子的时候,我得在一边替你盖回去。”
他怎么还记着?
季窈扶着额头,感觉脑子已经不堪负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别赌气了,好不好?”
他置若罔闻,伸手过来替少女宽衣,目光中仍是坚定不移。
“非是赌气,只是明白过来,我对你还不够细心。说好了要好好照顾你,要胜过师父,却还是让你病倒了。”解开少女外袍,他将自己的脸埋在季窈胸口,话里话外,既带着愧疚,又有委屈。
“就让我陪着你罢。”
他音色暗哑,看向她的眼神里装满渴求与爱恋。季窈又一次被那微光闪动的小狗目光击败。
若他真能与自己成为同生共死的枕边人,余生倒也充满意趣。
拒绝的话哽在嘴边,季窈只抚摸上他柔顺的鬓角,悄然在心里起了波澜。
“那你可不许胡来,我还病着呢,没空陪你……一晚上。”
这可有些难,不过现下还是先将她哄高兴了比较重要。南星嘴角勾起一个淡笑,眼里闪着得逞的光。
“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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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喝了驱寒的汤药,但整夜劳心伤神,现在想来还是终究不该出那一趟门。季窈夜里要么鼻子堵塞无法呼吸,要么嗓子莫名干痒咳嗽不断,吵得南星整夜也没合眼。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估摸着是屋外的雾霾也散了,季窈这嗓子才稍稍舒缓些,靠在南星怀里沉沉睡去。
梦里,又是红蓝相间的火焰窜天而起,较之前朦胧的画面不同,季窈恍惚间分明看见自己面对面站着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她一边跳着不知名的舞蹈,手里权杖不时敲打着跪在地上的人们,一边围绕在季窈身边,嘴里念念有词。
那张诡异的面具离自己越来越近,差点就要贴到脸上,下一瞬,季窈便从梦中惊醒,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来,额头是细密的汗珠。
南星揉着睡眼撑起身子,抬手替她擦去额间细汗,“可是梦魇了?”
算不上梦魇吧,她倒没觉得那面具女人有多可怕,但是她不明白,她为何要对自己说那句话。
“醒来吧,醒来吧。”
会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话还没说完,屋外突然吵闹起来,两人坐在床上,透过窗户隐约瞧见仆人、丫鬟们都在往外面跑。
“不会这么快又有谁出事了吧?!”
季窈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和南星三两下穿好衣服跟着仆人朝山庄外跑去。
“这是怎么了?”
阿豹满脸惊恐,哆哆嗦嗦已经没办法正常说话,只指着山间不远处。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一片火光骤然出现在季窈和南星视野,窜天的火焰不断往上,与山间刚要消散的浓雾相遇,又被压下来些许,如此循环往复,只有烧燃时发出的噼啪声不断。
“是……是吊桥着、着火了!”
第45章 连环杀人案 怎么七个人身上都有伤?……
“怎么会这样?”
半山腰上,唯一连通迷望山庄与山下的那座吊桥正在季窈等人面前熊熊燃烧着。先少女一步赶到的二夫人带着商怀砚和商雪诗站在不远处,三人背着包袱,显然一副正准备下山模样,此刻看着吊桥靠近山庄这边的一端已经接近烧断,仅剩的两根绳索在风中摇曳不停,又像是被火焰拉拽着不得脱身,吓得瘫软在地,没了声响。
若吊桥就此断开,他们所有人就都只能被困在山上了。
季窈看着那两根绳索,随手捡起地上的树杈想要去把它薅过来,一边转过身去朝身后只知道哭喊和愣神的奴仆们大喊。
“愣着干什么?快去打水来灭火啊!”
这时一阵疾风刮过,火焰霎时间调转方向朝季窈面门扑来,南星一伸手抓住少女后肩的衣服将她拖拽开来,两人在地上翻滚两圈,衣袍上满是泥土和水渍。
南星起身将少女浑身上下检查一遍,皱着眉头松了一口气,“不要再靠近了,烧成这样,你我都做不了什么。”
不一会儿仆人三三两两,接连端着木盆、手提木桶赶回来,奈何火势渐大,几盆水下去效果甚微。商怀墨被丫鬟扶着也从山顶上赶下来,暗沉的眸子被火光照亮,一张脸毫无血色。
“噼啪”、“噼啪”,木板同粗绳一起燃烧断裂的声音不断响起,夹杂在一片混乱的泼水声中尤为刺耳。二夫人逐渐从巨大的震惊之中缓过神来,抱着商雪诗低声啜泣起来。
“到底是谁……”
突然,一声巨大的声响从吊桥传来,众人循声望去,最后一根支撑吊桥与桥边粗木桩的绳索断裂开来,尚在燃烧中的一块块木板接连掉下悬崖,打在崖壁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声,众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山上唯一与山下连接的通道就这样断开,余下半截随后缓缓飘落到悬崖对岸,火光逐渐没入悬崖下浓厚的雾气之中。
随着吊桥断开,二夫人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她抱紧怀中商雪诗,无助地仰面大哭起来。
“我们死定了……”
巨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奴仆们被这情绪影响,纷纷停下手中动作,自顾自担忧起自己的安危来。
季窈眼中渠映点点火光,第一反应是转过身去看着商怀墨。
“下山只有这一条路吗?”
见他点头,她的心又往下沉了一分。
“那吊桥是如何做的?我们可有办法自己赶制一条?”
商怀墨面色沉重,虽不曾哭喊,下意识想攥紧拳头却被腰间的伤口拉扯刺痛,让他不自觉露出痛苦的表情。
“异想天开。当年为了建造这座吊桥,爹特意花万金建造了可以发射手臂粗大小弓箭的车弩,将拴上粗绳的巨大弓箭发射到悬崖对面完成牵引。据我所知,那架车弩如今还放在紫云城中。我们如今什么也没有,就算造出足以承受一人重量的绳索,要如何发射到对面去呢?”
光是听上去,这个吊桥的建造已经非常人可以办到,少女转念一想,接着问来。
“难道我们下不去,也没有人会找上来吗?采买、车夫?或者是其他同山庄常有往来的人?”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她的性格。
管家在一旁老泪纵横,听她如此说稍作回想,眨巴几下眼睛突然抬头道:“有的!紫云城里煤炭铺子的老王每十日会往山庄送煤炭,前两日他刚来过,因为银钱短缺的缘故,前日的账还没跟他结清。”
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八日后就会有人来发现他们被困,然后找人来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