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周稚宁的奏章其实没写什么,她就是把自己去了辽东县以后做的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然后贴上了一份米城那些富商们,特别是商老板捐赠银两的具体信息。
可是一看这些富商们捐的银子数量,皇帝的脸一下子就绿了。再将这些富商们捐赠的银两总数一算,皇帝的脸色都阴沉到要滴出水来。
“国库空虚,朕征不到银子,你们还要变着法儿的找理由从朕这里借银子。但是!”皇帝一巴掌把周稚宁的奏章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震天的响,“一座小小米城里的富商,居然动辄就能捐出数万两银子。这个钱,他是怎么赚来的?啊?!”
所有人心里都有数。
一个小小的米商还能怎么赚钱?囤积居奇,再以高价卖出呗。
手段并不新鲜,可问题就在于敢做这种事情,背后必然有官员撑腰。这些米商赚的钱多,但流入这些官员的腰包里,充当保护费的钱就更多。
皇帝攥紧了手说:“贪啊,你们都贪啊。”说完,皇帝看向周稚宁,“周稚宁,国库空虚,贪官横生。朕养的这些官员连条像样的建议都没提出来,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周稚宁站起来对着皇帝行了一礼,道:“陛下,国库空虚,需向人借银子。或是商贾,或者臣的同僚。”
第83章 故人重逢 升官加重逢
周稚宁的话让身边跪着的官员们纷纷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甚至还有沉不住气的人恨恨地瞪向周稚宁。
说什么屁话呢!什么叫从同僚身上拿银子?
皇帝却呵呵一笑:“周稚宁,你似乎很懂为官之道,知道朕想听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最后事情也是朕去做,你倒是上下嘴皮一碰,就离开京城回你的辽东县当县官儿去了,是吗?”
周稚宁摇摇头,道:“陛下是天子,自然做什么事情都可以。但是微臣没有这个权力,自然要退让一边。”
皇帝似笑非笑地瞥了周稚宁一眼,然后对其他人摆摆手:“其他人都出去吧,周稚宁你留下。”
其余官员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咬着牙慢慢退出了西暖阁。
只是一出门,几个官员就忍不住骂了起来:
“这个周稚宁是什么资历?她怎么敢在陛下面前说这种话!”
“你可不懂,人家刚中举就被陛下抬举升了官,那么年轻,当然要拿咱们做筏子,好保她官运亨通。”
“哼,一味的讨好陛下,却不管咱们的死活。”
“还不是李显和曹元通非要保举人家?这回好了,刀子戳自己身上了吧?我就不信他们北边的官儿就没有一个人不贪额外银子的。”
……
几个李显、曹元通阵营的官员闻言,彼此颇有默契的不说话,默默埋头前行。
他们北方官员在朝廷里的数量本就少,所以他们也比南方的官员更加团结。他们相信李显和曹元通想要让北方振兴的心,所以只要李显和曹元通还支持周稚宁一日,他们就不会对周稚宁恶语相向。
与此同时,西暖阁之内。
皇帝好整以暇地看着周稚宁,唇边露出一丝笃定的微笑,问:“李显和曹元通是不是告诉你朕想要组建内阁?”
周稚宁沉默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过。”
“那你以为如何?”
“陛下是天子,想法自然就是天意,甚好。”
皇帝略微挑了一下眉毛:“周稚宁,当了一段时间的官儿,你倒没有以前说话刚直了。既然你不说老实话,那朕就给你透个底,朕确实有这个意思,而且朕属意于你。”
周稚宁一愣,迟疑道:“但是陛下,微臣只是一个微末的七品官……”
“官职大小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人。”皇帝随手翻开周稚宁呈交上来的商贾捐赠银两名单,慢慢地开口,“朕只是粗略翻了翻你的奏章,都能找出几处值得夸赞的点。特别是对付商贾很有自己的一套,居然能哄的他们给出这么多银子,想必背后的银子更多。官商勾结,这捐银子最多的那个,恐怕也是和朝廷勾结最深的那个。”
皇帝将手指按在商老板的名字上面。
这番话其实很有道理,而商老板也确实很有和官员打交道,话语之间,也透露出他从前仗着和朝廷的关系在迷城作威作福,打压其他的商贾。
“周稚宁,你的话其实说的很有道理。当一个皇帝需要银子的时候,要么加重赋税,从老百姓手上掏钱。要么就拿一两个巨富开刀,从他们肚子里掏钱。”皇帝将这份捐赠名单递给旁边的魏闲,魏闲又连忙转交给了周稚宁。
周稚宁弯腰接过的时候,头顶就传来了皇帝的声音:“现在北边不太安定,国库又实在空虚,朕需要充盈国库。周稚宁,朕就派你去做这个事情。无论你用什么样的方法,先给朕的国库弄到四十万两。”
周稚宁看着这张捐赠名单上富商老板们的名字,沉默了一会儿说:“还请陛下给微臣一个期限。”
“一个月。”皇帝毫不犹豫地说。
一个月的时间,从这些富商老板们手上弄五十万两,这实在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毕竟没人手上的周转银子能有十几万,总要分出时间来调停。
再者言,商老板就是再富有,也只是一个地方县城的老板,其余的商贾也是一样。真要让他们凑出五十万两,再安安心心地回去当自己的老板是绝对不可能的。
除非将辽东县那边的商贾全部抄家,财产尽数充公。
但怕就怕哪怕是这样做绝了,银子还是不够。
可能皇帝也觉得这样的命令有些太为难周稚宁了,皇帝想了想,道:“一个县城的商贾确实少了些,这样吧,问政结束之后,你不必再回辽东县了,朕会另外派人接替你县官的位子。征收辽东县商贾银子的事情,你交给他去办就好了。”
周稚宁不由皱起了眉头:“陛下,这……”
“怎么?还不放心?”皇帝看着周稚宁笑了一笑,“万事开头难,你既然已经带着辽东县往前迈了一步,那后面的事情自然会简单许多,也不用你紧跟着了。朕知道,辽东县是你治理的第一个县城,难免有感情,但是人要往前看。”
话说到这个份上,周稚宁抿了抿唇,只好跪下扣头谢恩:“是,微臣谨听陛下吩咐。”
“很好。”皇帝摆了摆手,“退下吧,朕会好好考虑一下,尽量把你调到一个富庶的地方。”
周稚宁捧着名单再次叩头,然后缓缓退了出去。
他们这一批官员颇多,出了周稚宁这一批,还有剩下一批等着。
所以周稚宁不能在西暖阁门口多加逗留,因此她一出门,之前引她来的那个小黄门就迎了上来请她离开。
等引到东华门的时候,小黄门就停了步子,恭送周稚宁离开。而周稚宁一抬头,就看见赵淮徽就站在东华门门口等她。
这里正是风口的地方,冷风吹起来那样冷,赵淮徽必定是冻坏了。
周稚宁快走两步迎上去,笑道:“赵兄怎么不去马车上等我?再不济,好歹也笼个汤婆子带在身上,现在这样算什么?当心回府之后又伤风了。”
两个人并肩往宫外走。
赵淮徽敛眉道:“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再怎么精细的养着也不会好全了。倒是你……”他的视线落在周稚宁雪白的脸上,“我看你笑容有些勉强,可是陛下又给你了什么政务了?”
周稚宁便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你心里舍不得离开辽东县?”赵淮徽问。
“确实是舍不得,我今年初冬还叫百姓们种了麦子,还以为能和他们一起看见来年麦苗青嫩,没想到……”周稚宁淡淡的笑了笑,“但也我心里也明白,我不会守着辽东县一辈子,只是心中感慨一会儿罢了。”
赵淮徽点点头,本来想开口说什么话,但由于他在冷风口里站的太久了,一开口竟然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咳!”赵淮徽苍白的脸颊上浮现一抹病态的红晕,胸口不断地起伏着,唇色也如金纸般泛白。
周稚宁顾不得自己的情绪,惊讶的扶住赵淮徽:“赵兄?”一只手连忙按在他胸口顺气。
赵淮徽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按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地说:“没什么,老毛病了,一到冬天就喜欢犯一下。”
周稚宁这才意识到此前她和赵淮徽在马车中谈及往事,有一件事情她忘了问赵淮徽。
“赵兄,往日我从未听说过琅琊赵徽有什么不足之症,理应是身康体健的。可我自在平城遇见你,你便总是这幅模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周稚宁面色沉重地问:“赵兄,你是不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