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凤姐儿真厉害,那咱们收拾收拾,回去找祖母放纸鸢好不好?”
  “好!”
  好!
  过了饭点还在一旁等着的牛俊,在心里也大喊了一声。
  姐妹俩风风火火地收拾干净摊子,与牛俊一同回了桃枝巷。
  “雁雁,你可总算回来了!”
  才到院门口,隔壁的周婶子就快步走到沈雁回跟前,面色涨红,气喘吁吁。
  “你快去瞧瞧吧,你舅母被人拉着,说与那柳枝巷的魏勇......唉,我都不知道咋说。”
  “周婶子,您别急,您慢慢说。”
  瞧着周婶子着急的样子,沈雁回眉头一皱,应是出了什么大事。
  “我阿娘怎么了?”
  沈锦书将她那小木桶都扔在了地上,连去攥周婶子的衣角,“婶婶,我阿娘怎么了?”
  周婶子反覆啧了几声,最后一拍大腿。
  “那魏勇媳妇儿,说,说丽娘与魏勇通奸!”
  第27章 那你捡到裹脚布怎么办?
  出事的地方并不在竹枝巷。
  沈丽娘手艺好, 平日里隔三差五会去街上卖一些刺绣与络子来贴补家用。
  她绣的花样栩栩如生,色彩搭配得不错,针脚走线又均匀, 自然要卖得比旁人好些。
  沈丽娘从家里取了一只干净的扁箩,将各式各样的络子装在里头,进瓦子叫卖。
  今日翠微楼里头听戏的人特别多。
  台上一堆身着色彩斑斓服饰的人正演着杂剧, 或唱或跳, 动作夸张。
  台下的厮波忙着给客人献果子, 斟酒换汤......
  又恰逢九月九,大家都爱挂茱萸香包, 再挂络子装饰, 出手也格外阔绰。
  故今日的生意相当的好。沈丽娘扎堆在卖糕、卖炙猪皮的小贩中叫卖,偏只算卖络子的进帐, 一个时辰就能有七十文。
  能帮衬到家里,沈丽娘自然是心里头高兴,她收拾了剩余的几样络子, 正盘算着去牛大胆那儿买两斤排条,晚上清炖了吃。
  正当午后,也应是吃茶听戏的好时辰。在本该听听咿咿呀呀的琵琶语,瞧瞧近日刚上的傀儡戏, 又或是听听说书人声情并茂的民间故事,楼内应喧闹不凡才是。
  但情况并非如此, 原本闲适的好时光却被人打断。
  “你可别在这儿惺惺作态了,你以为谁都像男人似的, 哄上几句, 听你说上几句话吉祥话,就乖乖地把钱交到你手上。沈丽娘, 你这副狐媚样子做给谁看呢?与魏勇通奸,你胆子可真大啊!”
  在翠微楼里大吵大闹的,正是竹枝巷魏勇的媳妇儿陈桂芝。
  她的体态略显肥胖,穿着一身宽松的褐色对襟袄裙,裙摆随着她激动的情绪一摇一晃。
  “陈桂芝,你把嘴放干净点。我再说一遍,我与你丈夫魏勇并不熟识,平日里根本连话都不曾说上几句,你这是发癔症了?在这胡言乱语。”
  精致漂亮的络子被打翻在地,更有些不知被丢到哪里,被围观的人偷偷摸走几个。
  沈丽娘并不愿意过多去理会陈桂芝,她小心地将地上的络子捡起,轻轻吹掉上头的灰尘,重新装回扁箩里头。
  陈桂芝双颊因激动而满是红晕,一双绿豆似的眼使劲瞪得滚圆,露出一股不让人质疑的泼辣劲儿。
  她双手叉腰,声音尖锐,“魏勇都承认了,你还嘴硬是吗?是不是要叫全瓦子的人都听听,你沈丽娘与那死鬼通奸!”
  这嗓音又尖细又响亮,这么一闹,台上唱戏的,台下吃酒的,全都纷纷往这里瞧。
  沈丽娘是经常来翠微楼做生意的。寻常干活的,做生意的,很少穿刺绣的衣裳,也只有瓦子里头的角,平日要登台演出,要给自己置办几身像样的行头。
  她下针稳健,即便是用力揉搓那绣样,也不容易脱线。选些好的花样做两件衣裳,能用好几年。
  “通奸,你是说魏勇?他一身肥肉,走两步路,即便是在冬日里,也要淌两滴汗。咱们丽娘又不瞎,能看上他......再说了,‘通奸’这两字又岂能挂在嘴上乱说!你这妇人,嘴也忒毒了。”
  角中有花名唤作芍药的,素来与沈丽娘亲近,在她那儿买了好多样式的刺绣。陈桂芝这样一闹,戏也被她闹停了,芍药便跳下台来,帮沈丽娘说话。
  “魏勇,魏勇我认得啊......我记着是开了一家炙肉铺子,味儿很好。”
  耍皮影戏的王麻子牵动着手上最肥胖的那只皮影,“但人我知晓,长得就同我这只皮影似的。”
  皮影随着主人高超的牵线技艺一晃一晃,那姿态模样,当真瞧出了几分魏勇的味道。
  “通奸?你说什么,丽娘才不是这样的人。”
  有焌糟娘子名凌香,才替客人斟好酒,听了这话也上前来替沈丽娘说话。
  “去去去,耍你的皮影去!”
  陈桂芝双眼露出愤怒的目光,连呼吸都变得急促,“我还能污了她不成,就是她与我家中那死鬼通奸,证据确凿!”
  说罢,她从怀中掏出一片折叠的布帛,翻转了几次,从里头拿出了一只金累丝绿松石耳坠。
  那耳坠样式极好,缠了金丝又镶了成色不错的绿松石,无论是色泽还是缠丝技巧,都代表着它不便宜。
  “哟,好漂亮的耳坠子,你这妇人眼下这情况,还要拿出来炫耀不成?”
  芍药叉着腰,满是嘲讽,“要是炫耀,你回家去,偏来我们翠微楼做什么。”
  凌香瞧了一眼那耳坠,眉心皱了皱,“这耳坠子,确实有些眼熟。”
  “行当之中,你们这唱戏的属最下流。你走远些,一身脂粉气,懊糟死了,好不要脸。”
  陈桂芝最是嫌弃瓦子这样的场所,在她看来,能在瓦子里搭台唱戏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手指将耳勾捏得紧紧的,冷哼一声,“这耳坠子不是我的,是你身旁这位狐媚子的,不信你问问她。”
  果然是她的耳坠子......
  沈丽娘神色一凛,是前阵子来翠微楼卖刺绣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她寻了一整日都未寻的,想着定是叫人捡走了,懊恼了好几日。
  那金累丝绿松石耳坠十分精贵,是沈长生送给她的生辰礼,一对要一两银。
  她当时听了这价格,肉疼得很,问骂他是不是成日出去捡钱了。
  要不是沈长生哄她,说是再给她买上一对便宜些的,她非将翠微楼给翻过来寻不可。
  怎得到了这陈桂芝手上?
  “原是你拿的。”
  沈丽娘伸手去取那对耳坠,“那你还给我。”
  “哪是我拿的,是我家那死鬼拿的。这可是你们通奸的证据,你休想拿回去......你且猜猜我从哪里寻到的?”
  陈桂芝将手收了回去,也顺势将耳坠捏在手心,“哦,我差点忘记了,是你挂的,你怎么会不知晓呢......大家快过来听听,这耳坠子可是是从那死鬼的腰带上找到的,正别着铛铛得响呢!”
  陈桂芝猛地后退一步,双眼怒视着沈丽娘,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般,大声喊道,“你这狐媚坯子好不要脸!暗地里通奸还不够,还将耳坠子挂到他腰上?怎么的,做给我看?你是在向我示威不成!”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说了这是我掉的,定是叫那魏勇给捡去了,你这烂嘴休要在浑说一句!我有丈夫!”
  沈丽娘也不是软柿子,眼下被污蔑,她也心中气愤。她索性将扁箩往桌子上一扔,双手插腰,“你家那魏勇那肥头大耳的德行,能比得上我丈夫?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这二人都来了脾性,声音越吵越大,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家魏勇怎么了,哪里肥头大耳了?你说我浑说,来,大家可都评评理......”
  陈桂芝啐了一口,“我知晓,你丈夫成日不在家,你肯定要寂寞,看上我们家那个,也在所难免。可你每隔两日,夜里就要约他出去一趟,弄得他浑身脂粉酒味,眼下还将耳坠子挂在他裤腰带上。你这模样,看着老实清冷,实际上就是个妖精,将他的精气都要吸干了!”
  “你胡说!”
  沈丽娘气红了脸,“张开闭口‘通奸’,你好不害臊。你自己管不住你丈夫,还被他诓了来污蔑于我。我跟那魏勇根本不熟,你一人在这说算什么本事,你去将魏勇叫来,我们当面对质!”
  “如何能叫的来,我都说了,他的精气都要叫你吸干了!”
  陈桂芝长叹一口气,喃喃道,“大夫说他费了太多精气,伤了肾经,如今在床上,只说腰疼,都走不动路。”
  这话,陈桂芝还真敢往外说。
  “哎唷我去!”
  “这得......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难不成真,真有通奸之事......”
  围观者中有人凑到一旁之人身边耳语,他扶了扶自己的拐杖,“我就说那是个骚娘们,平日里这清高模样都是装的,你听听,都将魏勇弄得连肾经都伤了,这得有多骚啊。上次我摸她手,她还踩我一脚,啧,还是魏勇这小子有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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