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在那处待久了也有一定的经验,不必担心。”
眼下她并不想提及谢家人,那桩事如鲠在喉,让她的心情终究有些难受。
“走吧。”
她没再停留,携着绿禾朝外走去,然而还未走太久遽然迎面撞上一个粗衫男子,男子生得粗犷高大,鹰目狠戾,同他对视的刹那,谢枝意竟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浓烈的嗜杀之意。
“你这人——”
绿禾正要指责他,手腕却被谢枝意倏然扣住,随后拉着她绕过那个男人往外跑。
绿禾不解其意,跑得气喘吁吁,“公主,我们为何要跑?”
“不必多问,快走。”
这是谢枝意对危险的觉察。
果不其然,她们一跑方才那个男人果断转身紧追,与此同时周遭顷刻间蹿出无数黑衣人,提刀朝着她们二人挥来。
谢枝意瞳孔一震,根本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耽搁,好不容易来到道观门口却见陆乘舟还等候在这里,倘若她若是过去的话——
他是文人,不似萧灼习过武,要是贸然过去定会牵连到他。
可是现在身后未知的黑衣人紧追,就算不想牵连却也牵扯其中了。
“陆大人,快离开这里!”
谢枝意刚说完此话身后的黑衣人已经追赶上来,好在还有谢府和陆乘舟身边的侍卫能抵挡一二。
陆乘舟顾不得男女之妨,形势危急索性拽着她的手坐上马车,绿禾也紧随其后钻入车厢里,侍从和马夫惊慌失措立即驾车驶离此地。
车厢中,谢枝意和绿禾惊魂未定,陆乘舟挑开车帘目光朝身后望去,却见那些黑衣人招招狠戾致命,洇开的鲜血从侍卫身上迸溅而出,单从招式来看应当是死士。
“公主是怎么遇到他们的?”
谢枝意努力平缓急促的呼吸,将方才的事情如实相告,末了,面上多了重愧疚之意,“陆大人,抱歉,我猜那群人应当是冲我来的。”
“有人想要公主的命?”陆乘舟并不在乎牵不牵连这事,他刚脱口这一句,瞬间想起那日的白虎,眉眼倏沉,小心翼翼问她,“那群人的幕后之人,和那日白虎之事可是同一人?”
他洞若观火,显然猜到了。
其实谢枝意的怀疑也是萧焱和杨雪芸。
只怪她今日太过大意只想着要去道观求平安符,忘了还有武安王此人。他能这么快追至此地,显然派了不少人盯着自己,毕竟萧鸣的死和她、和萧灼都有干系,他想杀了萧灼,更想杀了她。
她不打算继续隐瞒陆乘舟,从他跳下水救起自己的那刻起,武安王就该默认他和自己是一条船上的人。
“应当是武安王萧焱,他和我、还有太子都有仇恨在身,宫中的时候他就让杨雪芸动手,可惜幸得陆大人相救,今日这些人应当也是他派来的,怎知又遇上了陆大人,又得陆大人救了一次。”
谢枝意也没想到和陆乘舟这么有缘,遇到的两次致命刺杀都被他救了,一想到二人曾经退过的那桩婚事,她只觉得自己欠他的越发还不清。
“给陆大人添麻烦了。”她实在感到歉疚。
陆乘舟温声道:“陆某虽不知武安王和公主殿下因何事变成仇敌,但这二桩事情接连发生,武安王的杀意未减,公主,你的处境很危险。”
谢枝意何尝不知,只能无奈苦笑,
陆乘舟是真的担心她的安危,正欲继续说些什么,突然马车似乎被什么绊住,随后整个车厢外翻,他不假思索将谢枝意护住,身子重重坠落在地。
那群出现在道观的黑衣人已经包围上来,看着陆乘舟将谢枝意护在身下,而他因这一摔肋骨断了一根,吐出一口血。
“到底是文弱书生,从马车上摔下来还不忘护着美人?当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呐!”
为首之人玩味扯唇,将手中长刀对准了陆乘舟,桀桀怪笑:“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把怀里的女人交给我,我就放你一条命,如何?”
第四十一章 权当物归原主
他看似给了陆乘舟一个选择,何尝不知只是临死前的戏弄罢了。
谢枝意咳了好几声,轻声道:“陆大人,你走吧,他要的是我的命。”
陆乘舟没有放手,依旧挡在她面前,“公主,我看过他的脸,你以为他当真会放过我?”
像这种行走在刀尖边沿、连身份显赫的公主都敢诛杀,又怎会轻易放过他的命呢?
“公主,你快离开,这里还有我在。”
陆乘舟利用衣袖遮掩将掩藏的匕首塞进她手里,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谢枝意心脏一紧就要抬手拉他衣袖,“陆大人……”
她怕,陆乘舟因她死在这里,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怎么?陆大人是想要英雄救美?”为首之人嗤之以鼻,不屑冷笑,“就凭陆大人这身手,转身离开才是上上之选。”
谁也不曾想到,就在那人沾沾自喜之时,一道长箭破空而来,竟是越过众人直接从那人的喉咙处穿过,瞬间,他的喉咙破开一道洞口,粘稠的血洇湿一地。
他痛苦睁大眼,满眼不甘倒了下去,了无声息。
变故发生得太快叫人猝不及防,那人溅落的鲜血甚至洒在谢枝意的裙摆,殷红得令人作呕。
怔然抬首,射出长箭的主人已经策马来到她面前,他长身玉立,容色匆匆,俨然是特意赶来。
宛如梦一般,谢枝意难以置信此刻应当在东宫禁足的人怎会出现在了这里。
“阿兄,你怎么会在这?”
谢枝意疑惑极了,刹那的剧烈惶然让她索性将这些怪异抛之脑后,任由萧灼将她从地上抱起。
濒临困境,险些就要殒命,她的浑身都因惊惧失了力气,也计较不得此时二人的男女之妨。
萧灼将她放上马背,随后一跃而上将她搂在怀中,用披风遮挡着她苍白的脸,解释着:“不过想着在你离开盛京前见最后一面,听城门的护卫说你跟着陆大人离开,我便寻了过来,还好来得及时,否则你又被我牵连。”
显然他也猜到今日这群人定是武安王萧焱的手笔,倘若他未至,也有林昭等人出手救她。
但他还是来了。
已经让陆乘舟救过她一次,他可不想让他救第二次,免得“救命恩人”的头衔在她心底愈来愈重,那怎能行?
随着萧灼出现,林昭等人也尽数现身,未几,便将眼前这群人诛杀,仅留下几个活口打算带回去审问。
“今日陆大人受累了,孤让林昭送你回府。”萧灼手中扣着缰绳,居高临下同陆乘舟说着,姿态儒雅谦和,倘若不曾觉察他眼中若有似无的冷意,陆乘舟恐怕真以为他是君子端方。
陆乘舟没有拒绝,马车已经损坏,要是从这里步行回去还不知花费多少功夫。他的视线从萧灼怀中的谢枝意身上翩然掠过,眉梢微动,“殿下此番贸然出宫,恐怕又要禁足多日。”
陛下的圣旨,恐怕也就萧灼敢违抗了。
萧灼不以为然,“不过是禁足罢了,只要有想要的陪着,纵然禁足再多时日也不觉得无聊。”
他意有所指,将谢枝意搂得更紧些,随后一抖缰绳,马蹄扬尘,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林昭拱手,“陆大人,这里的马您都可用,请——”
他让陆乘舟随意挑选一匹,陆乘舟没有推拒,只是翻身上马时往后看了一眼道观的方向忽而问了句,“方才……你们早就在这里了对吧?”
林昭脸色一僵,未料到他竟然早就发现此事。
陆乘舟向来温和的面容多了抹讥讽,到底什么都未说,就这么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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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东宫的时候日薄西山,斜阳余晖被黑暗吞没,繁星点点,明月高悬。
沈姑姑让人布下浴汤,又备好罗裙,瞧着谢枝意手心上的擦痕更是心痛不已。
她的肌肤本就娇嫩,虽说坠落马车的时候有陆乘舟护着,到底还是留下伤痕,好在宫廷中的膏药药效极佳,只要涂抹几日便能痊愈,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绿禾擦着她的发丝,沈姑姑将药膏涂上一层后轻声叹道:“这段时日真是不顺心,好端端的怎么又遇到了刺客。”
绿禾回想着先前发生的那桩事胆战心惊,她在跌下马车的时候脑袋不小心磕碰到石头昏厥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林昭带回来,又回到熟悉的东宫,后来发生的事情还是从林昭口中得知。
谢枝意将绿禾手中的巾帕取回,“绿禾,你这几日好好歇息,这些事情暂且不必做。”
太医给绿禾看过并无大碍,只是绿禾闲不住,总要找点事情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