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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萧禹的脸色变得尤为难看,“你可真行啊,朕的好太子!若非朕及时救下太后,你这是想要拉着所有人陪葬!”
  萧灼不置可否,“儿臣有错,父皇责罚便是。”
  萧禹寒声,冷肃着脸,“王全安,把那东西取来。”
  王全安心头一惊,又在帝王冷漠的注视下将长杖取了来,这根长杖是祖上传下专门用来责打不肖子孙,而今,他却要将此第二次用在萧灼身上。
  三年前那是第一次,而今,这是第二次。
  一旁的谢枝意脸色瞬间变了,三年前萧灼受罚之时她被赶了出去,只有匆匆瞥过他染血的后背,因心底对于他的惧意和逃离占据太多,故而心底有愧却极力将其忽视掉。
  现在,她心底的愧意不断放大,占据着心房,压迫着她心如刀绞。
  “陛下,殿下此番也是为了我出气,行事虽不当,但也情有可原,陛下若要责罚便连着我一并罚吧!”
  谢枝意跪在萧灼身边,不像那一次的闭口不语心心念念想要离开,这一次,她的眼中落满疼惜、愧意,和无尽的自责。
  她的心,终于有这么一刻偏向了他。
  萧灼勾了勾唇,眼瞳深邃如渊,这么多年过去,他的阿意还是那么单纯,根本不明白只要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他总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阿意,你出去,这件事朕只会责罚太子,与你无关。”
  萧禹摆摆手命王全安将谢枝意带出去,萧灼亦是温和出声:“阿意,你先出去吧!”
  “不,阿兄……”谢枝意哪里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眼神慌乱极了。
  萧禹声音愈发沉沉如冰,“王全安。”
  王全安再也不敢耽搁,连忙搀扶着谢枝意起身,轻声道:“公主,您快些离开吧!若是陛下动怒,只会对太子责罚更重些。”
  谢枝意一颗心七上八下,她越是拖延着时间不愿离开,萧禹眉目间冷意更甚,挥手落下,长杖打在萧灼挺立的脊背上,霎时伤口崩裂,濡湿了月牙白锦袍。
  一下又一下,力道极重,未多时,萧灼后背鲜血淋漓,红了一片,空气中溢满浓稠的血腥味。
  谢枝意再也顾不得其它,慌乱跪在萧禹身前,恳求着他:“陛下,阿兄伤势还未好全,您莫要再责罚了……”
  她心乱如麻,水眸泪眼婆娑,只能望着萧灼咬牙闷哼,他的脸苍白如雪,认识这么多年,她极少见到他这般羸弱的模样。
  “此等孽子当要重罚才能记住教训!从今日起禁足东宫,将道经抄写百遍。”
  萧禹原本还要再打,见谢枝意执意护在萧灼身前只能作罢,“阿意,今日你爹娘既然入了宫,你便和他们一并离开。”
  他的禁足只针对萧灼,和谢枝意无关,甚至亲口嘱咐王全安送她离宫。
  从始自终,萧灼依旧挺直脊背,他的身上落满血痕,紧攥的手青筋迭起,却也从未开口让她留下。搭下眼帘,他的容色苍白,浓稠睫羽覆在瞳前似落了层霜雪。
  离宫,这是她一直以来都想要的,当这两个字敲击在心脏深处,那是久违的自由。
  可是为何这一次不一样,她再也无法决绝迈动步子离开,像是有什么牵绊着她。
  “公主?”
  帝王和太子的氛围如此凝滞,王全安只能小心翼翼问询谢枝意,毕竟他也以为长乐公主会选择离开。
  可是他想错了。
  谢枝意走回萧灼身边,抬起纤纤玉手握住他的袖摆,随后取出白帕一点点擦拭着他面上的汗渍。
  女子馨香扑面,温柔软意,水眸溢满疼惜和愧疚。
  “阿意,再不走,等宫门落了钥就要明日方能离宫。”这顿责打自是疼痛无比,萧禹并未留情,后背洇开的血将月牙白锦袍染红,荼靡得像艳艳红梅绽放。
  谢枝意摇首,主动牵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温凉如玉,宽大到能将她一手覆住。
  “我不走,我想留下来陪你。”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留下,萧灼眸光微闪,抚了抚她的发顶,语气温和如斯,“禁足很无聊的,还是离宫吧!”
  他再一次放她离去,可是谢枝意已经做好了决定。
  她没再看向萧灼,而是望向萧禹,轻声请求,“陛下,我能留在东宫陪着阿兄一起禁足吗?”
  萧禹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视线从萧灼面上缓缓划过,带着深意,“阿意,你可要想清楚。”
  “是,我已经想清楚了。”她若是做了决定,任由他人说再多的话都极难更改。
  见她如此坚持萧禹当然不会有别的意见,眼瞧着谢枝意搀扶着萧灼起身离开,他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唇线绷紧。
  “全安,若是论狠,朕确实比不得这个儿子。”
  王全安不明白萧禹话中深意,循着帝王的视线望去,只能瞧见长乐公主娇柔的身子极力扶着太子,周遭无人胆敢上前,好似这广袤天地间仅剩他们二人互相扶持,眷恋相惜。
  正当他在心间感叹不已时,直到一道晦暗如深的目光落了下来。
  萧灼回首对着萧禹牵了牵唇,眉眼染满恣意和张狂,以及成竹在胸的运筹帷幄,哪里还有先前一派虚弱无力的模样?
  刹那,王全安遍体生寒,终于明白过来萧禹的那句话,视线落在谢枝意背影处愈发同情怜悯。
  一场雨簌簌飘摇,将这场隐晦不宣的秘密彻底埋葬。
  第三十三章 当局者迷
  小雨细密绵绵,俄而,打湿了屋檐瓦楞染上一重灰蒙蒙的铅灰色泽。
  太医替萧灼看过诊,皲裂的伤口鲜血淋漓,足足上了许多金疮药又裹了纱布,才堪堪止血。
  “殿下身上的伤还需静养几日,臣暂且告退。”
  殿外风雨飘摇晃动着树梢沙沙作响,随着太医离去细雨骤然变大化作滚珠落下,未几,砖石多出好几处水洼,并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内殿时不时传来几声低低咳嗽,谢枝意探身合拢窗牖隔绝屋外风雨,视线转而落到仅着单衣的萧灼身上,禾眉多了如烟轻愁,“阿兄今日为何要承认这些?”
  在天子眼皮子底下耍心眼,甚至险些让皇帝和太后遭难,纵然萧灼再得圣眷又如何?恐怕今日这顿杖责都算是轻的。
  “以阿兄的手段想要遮掩此事了如指掌,还是阿兄还有别的打算?”
  谢枝意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
  方才凌霄殿中无尽的担忧愧疚占据心头,甚至自愿留在东宫陪他一并禁足,现在随着外头雨势愈重逐渐拂去她心头的焦躁,理智也醒了大半。
  她所认识的萧灼当真会这么坦荡,不给自己留条后路么?
  萧灼接过她手中的茶盏并未饮用,而是垂下眼帘,漫不经心问道:“阿意可是后悔留下?”
  他这话语调平平,仿佛只是阐述一桩稀松平常的小事,辨不出喜怒。
  谢枝意摇首,“我既然已经选择留下当然不会后悔,可是阿兄……我只是担心你罢了。”
  担心?还是疑心?
  萧灼这才端起茶盏掩下唇角上扬的弧度,水光浸润过干涩的唇,缓过嗓子,他这才感到好受许多。
  这次责罚说真是真,说假也是假,他可不会让已经进了笼子的雀鸟还有机会离开。
  “纵然我不说,父皇也会查到这些,与其让武安王先发制人,还不如我同父皇坦诚。”
  萧灼的这番解释叫谢枝意心乱如麻,“但是阿兄,你这可是利用了陛下和太后的性命!”
  就为了替她报仇,可是还有其它的方式,何必要多此一举将自己暴露出来?
  谢枝意不理解,也不明白萧灼为何这么做,直到他抬手抚上她的脸庞,目光灼灼深沉,“阿意,你可知那个杨雪芸的相貌像极了一个人。”
  闻言,她心头一跳,本想偏首避开,又因着他这一句止住动作。
  “像谁?”
  萧灼笑了,“我的母妃。”
  萧灼的母妃?那岂不是……已经离世的皇后?
  谢枝意顿时惊愕不已,她当初入宫的时候皇后就已离世,所以她从未见过那位皇后,只听说她省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否则也不至于叫萧禹一见钟情,迎娶她为皇后。
  自那位皇后离世,后位始终空悬,但萧灼的太子之位依旧稳固,无人能够动摇半分,何尝不是帝王爱屋及乌的意思。
  杨雪芸是武安王萧焱的人,她又生的和已逝皇后如此相像,若说萧焱别无所图那怎么可能!
  “武安王想要做什么?莫非……他要利用杨雪芸来要挟你?”
  顿时,谢枝意生出许多揣测,可转念一想,按照萧灼的性子纵然那个杨雪芸和皇后相像,但他又为何要故意毁去杨雪芸的容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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