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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谢枝意不会不知道萧灼曾经有多么厌恶她和谢家人往来,更遑论留卢氏他们在东宫用膳,或许现在的他看起来和过去的脾性有所差别,问出口的话又谦和有礼,她也不会掉以轻心。
  然而,出乎意料的,萧灼抬手抚了抚她的发,没来由问了句,“阿意,你疑我?”
  谢枝意心头咯噔了瞬,抬首间猝不及防撞进他那盛满温情的眼眸。
  “阿兄,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谢枝意想要避开,不愿承认自己心底确实潜藏着小小的试探心思,却不曾想萧灼轻易就将其看透。
  “过去那些事是我不对,说起来这三年我在道观清修也想通了不少,卢氏他们到底是你的家人,我不该执意阻拦。”
  破天荒的,他竟和她致歉,此番更是叫谢枝意没有料到,莫不是这三年萧灼当真变化极大?
  一时间脑中思绪繁杂,澄澈水眸若有所思,萧灼眼中笑意更甚,更显宽容大度,“我并非与你说笑,而是真心实意,若非眼下因着武安王之事顾念你的安危,否则也不会迫你留在宫中。”
  他似是说的真情实意,眸中带着歉疚,谢枝意心头微微一软,又想到近日发生的一桩桩事,想到他的态度似乎当真和以前不一样。
  纵是分别了三年,他又是在道观中清修,或许当真变化不少,她已屡屡误会他多次,心底隐有懊恼之意。
  她打量着他如常的神色,轻声问道:“那若是武安王之事了却,我想回谢家呢?”
  “那是你的家人,你自然随时都能回去。”萧灼温声说着,仿佛世间最好的“兄长”,良善极了。
  得了他这一句谢枝意心头的那块石终于落了地。
  或许这三年,真的让萧灼改变不少吧!
  萧灼还有要事处理并未多加停留,却在离开偏殿后命林昭过来。
  他默过的道经再次被他扔进火堆之中,高高蹿起的火苗投映在他脸上跃动着火光。
  就算默过再多的道经都改变不了他骨子里的狠戾和阴骘,犹如现在他深知方才和谢枝意所说的话每一个字都不可信,句句谎言。
  卢氏他们算什么家人,谢家又算什么,谢枝意唯一的家只有在他的身边,一如当年一样。
  他本就是一个极度虚伪、自私自利的小人,洞察人心道貌岸然,更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区区一个谢家而已,卢氏和谢枝意虽是母女可是并不交心,有时候总要叫她多看清些人心,这样才能更好叫她对谢家失望,真真正正回到自己身边不是么?
  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更是放手过三年,这一时半刻他还是等得起。
  “既然已经退了亲,那玉佩也不必留了。”
  萧灼冷眼看着火苗蚕食吞噬最后一页经文,就好像吞噬着他心底所有的明亮,让无尽穹夜来的更早。
  林昭领命躬身退下。
  随后不久,宫道中路过的宫人“不小心”撞到卢氏,更是“不小心”将那两枚合二为一的玉佩摔得粉碎。
  第三十章 步步受制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玉佩。”
  回到谢家的时候已然夜深,卢氏未料到只是宫人不小心和自己相撞,等到归家后,好端端的两块玉佩竟然裂成几块。
  这玉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竟然这么容易坏掉,卢氏觉得可惜极了。
  谢蘅听了一耳朵并未起疑,而是想起近日同僚间的谈话,按理来说陛下应当不日就会安排他再次前往江南道,但时至今日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似乎……陛下在等着什么。
  伴君如伴虎,对于处理水患等政事他向来得心应手、兢兢业业,可揣摩圣意却无从下手,他不喜盛京,纵然盛京再繁华,更不喜这污浊的官场,如若可以,他更想回到江南道。
  谢蘅性子太直,办事素来一板一眼,按照过往他就算政绩再出挑讨好不得上级也难出头,好就好在,他有个好女儿……
  京中同僚皆知,若非他那女儿被太子殿下瞧上,谢蘅也不会从区区小吏坐到今日这位置,谢家更不会有今日的地位。
  卖女求荣,这桩事倘若换成京中其余人家定然毫不吝啬,也不会有人理解谢蘅和卢氏夫妻心底的苦楚。
  “玉碎了便碎了,既然阿意有了主意,那桩和陆家的婚事权当作罢。”谢蘅轻声低叹,自责无比,何尝不知谢枝意这般做更多是为了谢家着想。
  他已经将她留在宫中十多年,现今就连她的婚事都要步步受制,天底下大抵不会再有像他这么窝囊的父亲吧!
  “老爷……”
  卢氏听着谢蘅的话愈发难过,擦了擦泪,让贴身嬷嬷将荷包里的碎玉扔了去。
  出了门,嬷嬷寻了棵树打算将那荷包埋在树下,怎知刚欲挖土身前就多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公子怎会在此?”
  谢浔安朝她伸手,垂落的眼睫覆在瞳前,“嬷嬷,这荷包给我。”
  “这……”
  迟疑片刻,嬷嬷颤颤伸了手将荷包递上,谢浔安将荷包收好转身便走,顺道落下一句话,“嬷嬷莫要将此事告知爹娘,荷包已被你扔了,可明白?”
  少年分明还是稚嫩年岁命令却不容反驳,怔了怔,嬷嬷点了点头,浑然不知大步离开的少年公子脸色极为凝重。
  他记得很清楚,那个“不小心”撞在卢氏身上的宫人曾在东宫见过一回,他的记性向来好,对于人脸更是记得尤为清楚。
  听着爹娘的谈话他的心直直飘荡进谷底,冷得他直打哆嗦。
  阿姐……
  -
  那日,陆乘舟绘制的宫人画卷分发下去,不过几日就找到了人。
  只可惜,是个死人。
  尸体是在井底发现的,僻静的宫阙无人居住,荒草丛生,若非萧灼手底下的人洞察力敏锐也不会这么容易发现。
  好在未到炎炎夏日,尸体虽然腐烂不至于看不清人脸,对照过后,又寻了其余人来问,只知那宫婢素日沉默寡言独来独往,更是没什么知交好友,线索就这么断了。
  “继续查。”萧灼寒声吩咐下去。
  早就猜测到幕后之人会是萧焱,但若没有证据,此事他能挣脱得一干二净。
  至于捏造证据这条路更是行不通,萧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过,不好对付不代表对付不了。
  显然,谢枝意也是这么想的。
  “那件裙裳呢?可有查出什么结果?”
  说到此事林昭立即呈上折子,“这是方才太医院查出来的结果。”
  萧灼将其打开,谢枝意也凑上前,等看到最后瞬间凝住目光,“果然——”
  她的猜测是对的。
  虽然那身衣裙浸染了水,但其中残存的药物还是能查的出来。
  “衣裙上沾染了能够吸引白虎的药引,定是尚衣局里的人搞的鬼。”
  此种药物尤为罕见,并且能够被人带入宫廷定不简单。只是现在已经查出来了这些,接下来又要怎么做?单凭这些谢枝意认为不一定能够让萧焱低头。
  “阿兄,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武安王……定不会承认这些。”
  那日谢枝意出事的时候他就在东宫,即便是他手底下的人干的,他也能干脆利落找人顶替罪责。
  萧灼勾了勾唇,“他不是还有一个帮凶么?”
  对付萧焱暂时没有办法,但想要对付杨雪芸自是简单。
  他们这一次有备而来,更别提那个杨雪芸生了几分和已逝皇后相似的脸,萧焱以为如此能叫萧禹动摇心旌,殊不知……
  萧灼幽幽冷笑,敛下眼底无尽的嘲讽,面上一派温和,提及另一桩事,“听说太后要给萧忱办一场选妃宴?”
  萧忱其人贪花好色,胸无城府,却眼比天高,再加上那个蠢钝不堪的生母端妃,这二人素来成不了什么气候,萧灼未曾放在眼里。
  谢枝意可不觉得这个时候他提起萧忱会是什么好事,“阿兄是想利用这次的选妃宴?”
  萧灼没再多说,谢枝意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显然,这次的宴会极为特殊。
  -
  静养几日,没多久就到了选妃宴当天。
  三年前萧忱曾娶过皇子妃,可惜红颜薄命,对于那位可怜的女子谢枝意有些印象,看上去格外怯弱,眼底盛满太多的不安忐忑,没有任何欢愉之色。
  毕竟大皇子萧忱花名在外,纵然是天潢贵胄,也不是所有女子都想嫁的,当时她便想这样的女子嫁给萧忱当真可惜。
  而后不过寥寥三月,女子香消玉殒,女子本在家中就不受宠,即便贵为皇子妃也只是葬礼办得风光,谢枝意曾多次瞥见过她的胳膊上青紫一片,嫁过去才三月就逝世,显然不太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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