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谁问你这个了?”降谷零莫名其妙地看了眼他,接过面团盆低头开始往饼干模具里注入糨糊,“来间,不,伊达夫人过来问我公安是不是给班长私下里派发了任务。不然班长最近怎么大晚上跑出去巡夜,但显然公安什么也没做。”
  “那?好吧。”诸伏景光梗了一下,降谷零的询问语气那么正式,谁知道不是问工作,他仔细回忆了下,“班长……很自然的高兴,不像是有隐瞒的样子,不如说自从刚下床就和伊达夫人填了婚姻届后的这半年,他的心情一直很高涨。”
  或许是当初等了太久差点错过,现在的伊达航和来间娜塔莉深知花开堪折直须折,直接跳过婚礼直奔领证,真正的婚礼还是趁着大家年假都有空才办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个人强做恶人脸,差点把新郎伊达航喝进桌子底下,好在宿海集善解人意出手援助,盯着某个嚣张过头的主犯直接喝趴,结果降谷零在旁边不小心得意忘形,被群起而攻之。
  当时诸伏景光作为兜底的理智底线没喝太多。于是去陪来间娜塔莉和她的朋友们聊天,最后两个人都在思考明天该怎么收拾这一地鸡毛,闹到了凌晨后,这场极其私人的小型婚礼是以他们两个去厨房煮醒酒汤作为结束。
  “knockknock。”有人敲门。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凝滞地看向门口。
  “你们忙自己的就行。”池青抱着他的礼物侧身挤开了门,完全看不见前面的视野,他只能费劲从旁边探出头来,“我上回跟你说过预留的地方在哪?”
  降谷零麻木而震撼地指了指角落:“我以为你的意思是会买颗大型盆栽。”
  “怎么可能,那太没意思了。”戴着口罩的少年放下那只订做的超大型泰迪熊,松快地拍了拍手,现在抬头就是玩偶温柔的蓝眼睛,它戴着波洛领结,穿着侍应生的衣服,朝所有走向它的人敞开温暖的怀抱。他忍不住摸了摸淡金色的蓬松卷毛。
  “但你不觉得,呃,这个配色——”诸伏景光说到一半明智地收音,因为幼驯染早就反应过来了,眉毛微不可见地隐隐颤动。
  池青朝他们亮出一个明目张胆的笑来:“嗯?”
  “反正降谷警部未来可没那么多时间访问波洛,对吧,这么放松的幸福时光是需要珍惜的。”恶作剧的主人遗憾地摘下那只既视感拉满的波洛领结揣进兜里,玩笑需要分寸,“不如让这只安室熊替你看店怎么样?”
  “这是宿海集的建议吧。”受害者平铺直叙,“只有他会不分对象地买泰迪熊当礼物,前科相当严重。”
  被指出的池青遗憾地收了故弄玄虚的态度:“无聊,另外他托我给你们带口信,伊达航的巡夜不用查,他已经和人聊过了,只是复职刑警前的复杂心态而已,不用担心,留一点时间给伊达航就行。”
  谜底揭穿得太快,反而令人意犹未尽,不过现在也不是顾得上这个的时候,诸伏景光刚拿起隔热手套准备把饼干装盘,余光里却发现一道身影转身就走。
  “池君!”他喊住对方,“你不留下来参加剪彩吗?”
  风铃作响,那个人已经推开了门,凉风从屋外倒灌进来,使人头脑一清。
  “不用,我赶时间。”掀起风衣兜帽的人没有回头,“飞机要起飞了。”
  他干脆果决地走了。诸伏景光望出玻璃窗外,静悄悄的清晨里只有路灯微黄的光,日出的鱼肚白才开始逐渐泛开,有什么东西在落下,他凝神细看,似乎是薄薄一片雪花。
  这是这座东京今年的最后一场雪。
  雪落无声,但诸伏景光确信自己之前听到了另一种声音,极其清浅,仿佛要藏进雪落声里。是池青最后的留言。
  他说,祝你们如此幸福。
  ***
  “都办好了?”宿海集低头给少年围上围巾,尽管数据体已经没有这些怕冷畏热的毛病。但他依旧严令禁止池青在零摄氏度穿一件短袖出门。
  “这种事应该问你。”池青仰着头回答,拖着行李箱站在候机大厅里。现在,他看上去和所有即将分别的人一样,“反正我的手续都是你跑的——而且如果要说波洛的剪彩,那些人会更想看见你。毕竟你把十日书店的店铺送给降谷零当仓库了。”
  “这不一样。”宿海集撕下机票塞进他的风衣口袋。
  “我们曾经是同一个源头,同一个人。”警察先生的手落在了他的头上,“但现在,已经不完全是了,池青,别挪开目光了,正视你自己。”
  做你想做的人,无限可能,去寻找活着的目标。作为池青而活着,重新在这个人世上再活一遍,去重塑你自己——
  去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广播声宣告离别,他静静地放下手,走吧,去追寻吧,这是属于我宿海集的祝福。
  “再见。”有着琥珀色眼睛的少年对他说,“谢谢。”
  “再见。”他没有挽留。
  于是一架新的航班从成田机场的微雪中起飞,贯穿浩荡云层,横跨长空,穿透那愈发明亮的日光,一直奔向地平线的尽头。
  奔向故事的终点。
  ◎作者有话要说:
  *酒量是宿海集>诸伏景光>降谷零>萩原研二>松田阵平>伊达航
  *所有人开始了新的人生阶段,正文结束啦,本文是希望在真实的痛苦之后得到真实的喜悦
  *还有六个后日谈才是真正的结束,包含he和te
  第181章 后日谈·鹤见业
  ◎名为宫野志保的十九岁◎
  银白的钥匙,黄铜的锁,再高级的保险箱也免不了用最原始的手段做保密底线,咔哒,她拧开这层封禁,拉出来一叠洋洋洒洒的文件夹,不乏红头文件盖章的机密。但它们的主人看也不看,直接把这堆沉重的纸稿撇一边去。她要找的东西堆在了最深处的那个角落,小小的,不起眼的角落。
  那是一枚少年侦探团的徽章,有点点旧。因为被出了汗的手捏在手心里很多回过。
  宫野志保把它拿出来,放在办公室的冷光下观察。一切都完好无损,一切都悄然无声。仿佛随时都能滴滴两声冒出来少年侦探团他们的笑闹声——但她知道,这都是幻想。
  持有这枚徽章的灰原哀已经死去了,死在浩大繁杂的人烟中,她在一个下雨天降生,也如雨雾般化去。对于那些孩子来讲,少年侦探团只是一个不长不短的童年回忆,所有人都在被岁月磨砺,孩子们会遇见更多的朋友,更多的未来,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就应该像一个梦一样,合格地消逝在时间的阴影里。
  消逝,离开,不如说必须离开,这才符合规矩。国立研究院最新的研究员倒进了转椅里,黑色的办公椅转开一个不规则的圆弧,灯光被眼睑遮挡在意识之外。还有五分钟下班。握紧那枚徽章,宫野志保放任自己回到过去。
  “哀酱!啊啊不好意思叫错了……宫野小姐,嗯,宫野小姐。”
  飞到日本后,公安的手续办了很久,她仍处于监督之下。但和组织生活时的待遇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宫野明美欢欣鼓舞地和她一起搬进了指定的公寓,离研究所很近,方便上班,显然地段不菲。等把那个「家」收拾得差不多了后,她才去拜访了博士,老人家开门时吓了一跳,往后一躲。于是她又一眼就看见了桌上多余的糖分,下意识揶揄地扫了眼心虚的老人。
  “宫野小姐……你是小哀的姐姐吗?”
  步美就是在那个时候突然窜出来的,她的眼神从她蜷曲在耳边的红棕色卷发,落到那双湖绿色的眼睛里,发问时拘谨到小心翼翼,那是一个仰着头悲伤的孩子,宫野志保知道自己拒绝不了……所以她逃跑了,毕竟想打探微光行动的人还没死绝心,她还有不能擅自出卖工藤新一这个借口,如果可以,她还能找出更多借口。
  都是借口。
  只是,吉田步美那张畏惧真相般的小脸,很难让她不去想起一些更陈旧的故事。
  非常古老,那是信息技术还没如此眼花缭乱的年代,那是传真机嗡嗡作响的年代,那是画质模糊的电影里唱响我心永恒的年代,名为宫野志保的孩子从一座研究所走向另一座研究所,她孤身一人横跨太平洋,在异国的彼方成为一个孤僻的天才。琴酒是她的负责人,意思是负责不让她妄图逃跑、死掉或者被官方发现和救走,很多年前,她也是这么畏惧着等待一个沾满血腥的消息。但那时的她甚至不一定敢抬头去看那双讥笑的眼睛。
  和琴酒比起来,布尔盖都显得是个好人,连少数几次代管过她的桑格利亚也衬得和蔼可亲。虽然他们的名声其实没什么差别,都是冷酷到极点的刽子手——但至少在后两者的眼里,她还是个人,在无伤大雅时获得了一点基本的人权。
  她只是在不断逃跑逃跑逃跑,反抗是死,不服从也是死,她踩着死亡的边界线拼命奔跑,并没有那么多心思去顾忌太多东西。
  但不代表她不想要。
  桑格利亚会给她买新衣服,布尔盖甚至管过她的几回夜宵。如果不去想他手边一桌的狙击枪零件,热蒸汽里盛汤的鹤见业称得上平和,在那个阴郁诡谲的组织里,布尔盖坦荡到像一个异类,他并不算计别人,也不打算榨取同事们的利益,正如他不会折磨她的神经,也不会带着血突击检查她的行动。但boss对他青眼有加,贝尔摩德也很关照。所以算起来,鹤见业还是没有吃到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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