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然后,我就被打脸了。
我先是再次试图在体育课上找祁昼搭话,结果他远远看到是我,就转头走了。
我毫不气馁,找了一圈终于在操场上找到了祁昼。
第34章 只若初见
他迎光坐在草地上,膝头翻开一本书。烈日为他镀上了层漂亮耀眼的金边。
祁昼一手翻着书页,另一边放着个纯黑的文具袋。一只小蚱蜢颤巍巍地探出了触角。
我:!
我立刻想起了这蚱蜢是我过去试图霸凌祁昼的罪证,脑子一抽,当下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从背后接近,拿起祁昼的文具袋。
蚱蜢立刻受惊,一蹦三尺高,三两下就没影了。
祁昼转头看着我。璀璨的日光映在他清透的灰蓝色瞳孔中——化作了熊熊怒火。
而同时,我也看到他手里拿着的芦苇叶子。
……原来他在喂蚱蜢啊。
我又想起之前撞到过他给蚱蜢编笼子,原以为他是一时兴起或者故意气人,现在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的恶作剧真的成了人家的宠物,而且祁昼还真心怪喜欢的。
我很怕他又对我鼻子来一拳,摊开双手,干笑道:“……那啥,先前抓的这只年纪大了,跳不远了……要不我重给你抓两只?”
祁昼没有揍我。很奇特的,我说出那句话后,他刚才的怒火似乎转为另一种我不懂的奇异神情。
他沉默地打量着我,喜怒莫测:“之前是你放在我文具袋里的?为什么?”
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才意识到刚才说漏了。
为了欺负你——我当然不能这么说,语无伦次地陪笑:“就是……哈哈,怕你无聊,哈哈哈。哈哈。”
实在太尴尬了。说完这句话吗我就顾不上看祁昼的表情,自己扭头跑了。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那晚起,我终于停止了做秦盈真车祸的梦,而那姑娘也活蹦乱跳的,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不过与此同时,我开始零零碎碎地另外一些梦。祁昼总是那些梦的主角。
比如,我曾梦到祁昼扶起摔倒的清秀长马尾女孩,梦到祁昼顺利通过全国竞赛,保送名校。
虽然一直梦到另一个男人,似乎也有点怪,但比总是血腥的车祸好多了,因此,我十分满意。
于是,在意识到亲近祁昼的法子还真有用后,我更加锲而不舍。
接下来的两周,我尝试过给祁昼带饭、送零食,带饮料,送游戏机,甚至每天中午给他切餐后果盘,还亲手给他绣了十字绣!
——这是我在学校边上小说摊子上看到的攻略。
当时那本书是翻开的,那页一行大标题“教你如何征服他”。上面写了从带饭到织毛衣织围巾不等的数十条策略,还标了难易程度和具体方案。
我如获至宝,一条条按着试完了,有一天放学路过,才发现那本杂志的名字是《女生日记》。而那个栏目的名称是:男神攻略。
我:“…… ”
当祁昼从果盘边上拿出我歪歪扭扭的十字绣时,他沉默了。我躲在他教室窗边暗中观察。身边还挤着个看热闹的赵知义。
“你给他做了个啥?”赵知义难以置信地质问我:“绣花?周灼你终于疯了吗?还是你在果盘里下了毒?”
我:“那叫十字绣。我绣的是对天鹅。店家说这个比较简单。你小声点,别被他听到。”
“我问的是这个吗?”赵知义震惊:“什么情况啊我靠,你是不暗恋秦盈真改祁昼了吗?”
我差点咬到舌头:“有病吧,胡说什么啊你!”
赵知义冷静下来,上下打量我,半晌“哦”了声:“我懂了。是不是这次期中考砸了,你爸妈骂了,你想求人家学霸给你抄作业补课啊。”
依然很离谱,但至少比之前那个猜测正常太多了。我只好忍辱负重地点头。
赵知义不屑地说:“你省省吧。他们都说祁昼清高得很,目中无人。肯定看不上你这种本科都考不上的富二代,更别提给你补习写作业了。话说回来,光看气质和脸,还是学霸女和祁昼站在一起比较般配,不提秦盈真,三班那个语文课代表也不错啊。”
很巧,他说的那个语文课代表,正是我梦到和祁昼在一块儿的长马尾女孩。
赵知义真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啊。我往日都早就习惯了,这次却不知为何,心里十分不舒服。我被赵知义所激,就说要打赌。
于是,平生头一次,我耍了心机,还鬼使神差地用到了梦到的办法。
我模仿了梦中女孩所做的事,学她摔倒在操场上,被玻璃割破的虎口不断渗出殷红的血。而奇妙的是,祁昼就像梦中一样,跑过来。
但区别是,现实中,他眼里看的不是那个女孩,而是我。
他背起了我。
记忆里,少年时的祁昼总是迎着光,我记不清他的神情面容,却总记得那种柔软又璀璨的感觉。
他托起我的手,第一次喊出了我的名字。
“……周灼。”
……
……
“周灼。”有人在我耳边轻轻叹道。
我睁开眼睛时,下意识地抬手去挡窗外投进来地璀璨阳光,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做了场很长的少年梦,而现在,其实正躺在医院床上。
我半梦半醒时,似乎隐约听到有人再喊我曾经的名字。
——周灼。
我撑起身,安静地看着边上的祁昼。
其实,在大部分情况下,我都很难把祁昼和十年前的他联系在一起,我相信很多过去的旧识,包括赵知义和徐立发在内应该都有类似的感觉。
过去的祁昼虽然同样沉默,但更像是一种身处弱势的自我保护。他没有高定衬衣,没有能左右他人的财力和权利,只有一张薄薄的成绩单,连这点东西,还会被人嫉妒、陷害。
十年后重逢,我一直怨恨祁昼。但这种恨意十分复杂,其中还夹杂着一种隐秘难言的原因:祁昼变了。过去的祁昼需要我,依赖我。而现在的祁昼不需要。
我不知道他畏惧什么,珍惜什么,又到底把我当做什么。而我更不愿意承认的是,自从重逢后,我无法控制地被他影响情绪,我无法抑制地想起过去——尤其是昨晚,他被推进手术室的一刻,我竟然该死的手都在发抖。
现在的祁昼,对我而言,是个危险人物。
他阂着眼,唇角松弛着,似乎在做一个美梦,又似乎要出口一个名字。我情不自禁地将手按上他的颈部动脉,感受其中的汩汩热血。
我真想收力,我真想毁了这一切,又同时永远留下这一切,我想要他成为我一个人永远的标本。
他才在昨晚救了我,我却无可抑制自己想要杀了他的念头,甚至比之前还要强烈许多。
我觉得他很危险。那是一种更隐秘的、无关生死武力的威胁感。
我也不说不清为什么。
祁昼睁开眼睛时,我的手正握在他的脖颈上。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手腕上,我慌忙松开手,却无意间撞上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一抹疯狂的快意。
那实在太奇怪了,应该是我的错觉。
我掩饰地给他倒了杯水,笑道:“你衣领乱了,我刚才在帮你整理。”
祁昼顺从地喝了。我帮他叫医生来看了情况,做了检查。那护工阿姨是个多嘴喜欢八卦的,绘声绘色地和祁昼说了我昨天熬夜看护他的蠢事。
“你的伤怎么样了?”祁昼直接动手开我的扣子。
我忙闪身让过:“没事了,我换个药就差不多了。你伤的比我重。”
这时,我的心情已经慢慢平静了下来——因为终于为自己先前反常的举动找到了解释:
我照看祁昼,害怕他就这么死了,只是因为纯粹的愧疚罢了。
毕竟我虽自认是个人渣,但是个还算有底线的人渣。我想要杀死祁昼,但希望尽可能坦荡磊落,也只有这种方式,才能释放出十年来压抑的恨意。
如果祁昼因为救我死了,我不会开心,只会极其不适。
但我还是因一件事而极度不解。
——为什么祁昼会奋不顾身为我挡刀救我?
我们如今不过是基于金钱的皮肉之交,他祁总现在金尊玉贵,比我这条贱命不知值钱多少,他救我是为什么?图什么?
我问了。祁昼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安静地注视着我。他的眼神像拢着一池清澈的水,仿佛再直白不过,再深沉不过。
但是我已上过一次当。再蠢也不会信第二次。于是我只是等他的解答。
不知过了多久,祁昼垂眸转开目光,轻声道:“意外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什么?”
“我中刀只是意外,并不是想救你。”祁昼清晰地说,“昨晚我看你一直不回来便去找。那边天色暗,我没看清他手中有刀,只是向你那边走,无意中便撞在那名匪徒刀口上了。和你没关系。你不用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