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女朋友?”雨宫拉了拉他的衣袖,想起了之前电话里提到的事情。
  “嗯,应该是之前和美泉提过的那位,不过我也是猜的。”幸村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今晚我们排了三部戏,你们想要看什么?”送上气泡水后,大叔用大拇哥指了指墙上的挂报,“事先声明,我们这都是放旧片居多的哈。”
  “那我们先看一下,谢谢老板。”
  两人解完渴,走向了刚才的看板,不用仔细去深究便能发现,这里都是以放映修复版的经典影片为主打,订满明信片的墙上还有某些学者的签名,似乎是专门研究某一导演的学者在放映后做个探讨会后送的小礼品,还有大大的路德维希海报,跨度包含了容易惹人困睡的纪录片与小制作的文艺片,几乎能说是大影院没有上映的,这里应有尽有。
  “怪不得刚才老板说还会有很多研修电影的学生过来,”少女对此有些大开眼界,“如果说图书馆是我们的第二家,这种独立影院大概就是他们的据点了。”
  “我反而是没想到…高桥会知道这里。”幸村思考良久,确实不曾发现对方还有如此爱好。
  “高桥桑有说什么时候能回去嘛?”雨宫觉得此处的气氛虽好,但她可不想通宵或者不睡在床上…上次因为幸村的意外之行,她就已经被住家的沙发搁得腰酸背痛了。
  “可能还是要等到那群人离开。他没详说,但相信他吧。”
  事已至此,不再乱想后,雨宫被一幅画卷吸引了注意,那是挂在看板的最左侧,一个巨大的马头和满眼悲伤的少年凑成了浓烈的意象。
  尽管看不懂中间的法语,但她知道这应该就是今天的其中一部电影,恋马狂。
  难道要看这个…?少女的心咯噔了下,随即在心里连连摇头,或许这种意识流穿插的复杂的电影还是下次吧…更何况里面除了催眠术,还说了好多各色观念碰撞的,能让人沉思几天的内容。这个时候的她还是想要高高兴兴的,不愿血腥。
  而少年接着留意到的是隔壁的大片蓝,bonjour tristesse,正如片名所诉,这是看着在讲青春期孤独、忧愁与清醒的难以言说的矛盾故事。
  嗯…要是选这个片子,那岂不是他们两个要在算是狭小的空间里,去看一段破镜不重圆的故事?站在命运之轮的分支路口埋葬旧事的情节或许不曾停歇地在各地上演,即便短暂的只是一个夏天的时间,却是剧里剧外都可能发黄的伤口。
  还是不要了。年少不知愁滋味,这会让幸村自己感受颇多,更何况女主角的父亲还有个情妇…这时候他觉得并不适合看这种愁绪纷飞的片子。
  两人的心思都在急速琢磨,最后眼神逗留在那张黑白照。
  “要不美泉/精市我们看这个吧!”少女伸手指向了它,而少年与她一并发声。
  “寻子遇仙记!这部我很推荐哦,你们的眼光不错,”大叔不知不觉走到了他们身后,腔调倒是打散了各自心里寻思的事情,“虽然是黑白喜剧,但在当时可是具有革命性的一部作品!”
  “那我们就选这个,麻烦老板了。”雨宫朝少年点了点头。
  “好好好,原本我还看你们纠结的样子想推荐equus的,毕竟它可是从百老汇脱颖而出的原剧,”大叔哈哈大笑,随后凑近了脸,以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略过他们,“现在可是上哪都找不到那么完整的资源了~除了我们家。跟我来吧,房间已经收好了。”
  呼…这位老板真的能把她吓得不轻。雨宫绝不否认那部影片很硬核,但讲的东西真的一次吸收不来,她偷偷瞧了幸村一眼,有些庆幸对方没啥反应。
  实际上少年的心理活动比她更多,他只能将手指悄悄地探进她的指缝,一时生怕自己的力气,又想要严丝合缝地黏在一起。
  跟随他来到尽头后,令人意外宽敞的沙发凳和宽大的幕布映入眼帘。
  “那你们就自便啦,有什么事出来前台找我哈。”大叔摆摆手,走之前替两人关上了房门。
  雨宫现在的感觉比刚才全力疯跑还要紧张,只能任由他牵紧自己的手。空间倒是显得有些小了,但这并不是店的问题,而是两人都能各自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先坐下吧精市,应该快要播放了。”白得过分的灯光打到了她的眼睛。
  幸村只是默默坐上了沙发,随后没打算放开对方的手轻轻勾了勾,那双从记忆中走来的蓝牵引着对方挨着坐下。
  她顺势往怀里缩了缩,他的胳膊便绕到了她的背后,或许这样才更方便共享同一份感触,尤其是在这除去音效便剩下呼吸交揉的地方。
  “电话不要静音哦,这里只有…我们,可能高桥桑一会就来信了…”雨宫的抗议声越来越小。
  “嗯,我知道,美泉认真看就好,”少年的声音就从耳边穿透而过,“选好了这要好好看哦,不然…”不然他会忍不住想要欺负她一下。
  是谁让人不认真看啦!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乖乖的倚靠着他,也随便他晾着的手偶尔卷卷自己的发丝去了。
  因为…那是她不想放开的手,也是想要占有的温柔,被一顿打乱的步骤终于停下来后,她觉得此刻终于能安心地笑了。
  第158章 一五一
  不论是今夜柔和的月光,还是无序与失序之间的摇摆,她一切的情绪都柔软的跌落在被盛满的躯干,清醒也眠梦着,却又无比贪恋。
  寻子遇仙记是她第二次看这部片子,也大概是印象最深刻的一次,雨宫只记得五六岁的时候自己坐在爸爸妈妈的身边,铺着个小棉垫,看到小男孩被抓去警察局就要流眼泪。她会感慨于小男孩与养育自己的流浪汉被迫分离的难过,看到结尾也会为找到已经成为大明星的生母而开心,但这一切如今再完整的回放,她也不得不承认过去是太过肤浅。
  少女还记得,在流浪汉为小男孩取名为约翰的时候,与他交谈的女子完全占据了画面的中心。但只要看过几部卓别林的电影,名字在它妙笔下一向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元素,流浪汉至始至终无名无姓,小孩的生母也没有,但身为被抛弃的他,却拥有一个具体的名字。约翰,普遍也不起眼的名字,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这一片段想要表达的意图之锁——约翰它叫做天赐的礼物。
  那时候的雨宫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改名换姓这一说,尽管两人在开场前都没太正经,但演播到了小半,她蓦然触动的指尖也是得到了幸村回握的反应,同样的水平高度,同样的视线,两人至始至终没有离开黑白屏幕。
  小男孩被命名的那天正如一种与过去的切割以及同未来的拥抱,而后流浪汉做起天使之梦的那一刹那又如同夜深花睡去的光景,另一部卓别林的经典随着魔鬼让天堂的居民相继纵火,语句马上就跃入了雨宫的脑海。
  “can you hear me?
  无论你在何方,也请抬起头来——乌云它在消散。”
  说这部电影是喜剧其实根本不准确,对于她的感受,少女会更乐意称它为结局欢喜,过程悲剧,特别是当主角直直地望向镜头,每一句都仿佛是在与她对话,那黑白间有明媚,明媚的背后又有风的归途,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思想却像早就游离了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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