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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夺卿卿 第30节

  被嚼了舌根儿的陆郴却对自己的事儿清楚的很,他树敌不多,若说真有谁人想置他于死地,只有两个人。
  一是他大伯觊觎产业,二是当年游历欠了人命债的青蛇郎君秦自生。
  既还冲了慕容卿去,那就只能是后者。
  陆郴对自己的事儿不急,倒是宋令仪的事儿让他更上心。
  他知晓了白双双的手段之后,嗤笑一声,暗道妇人之仁。
  斩草不除根,春风来时怎能不又生?
  私下里便打算着在宋令仪出嫁路上将人结果了。
  其实这桩事儿本是宋令仪与杜若间的恩怨,与他陆郴是八杆子打不着。可在他瞧来,宋令仪能因了嫉妒杜若就存了歹心,那对慕容卿想必就更是嫉妒到了骨子里。
  待寻了时机,说不定也会害了慕容卿。
  单单就是这份心思,就让陆郴无法容忍。
  宋令仪路上就当是意外没了,至于宋家的事儿寻了时机再打压,总之得将一切可能的后患都处理了才可。
  慕容卿哪里晓得因着她,这事儿最后的走向竟是如此?她还什么都不知晓,只头疼得厉害,趴在床边儿蔫得没力气。
  摸着九苔如意,眼泪吧嗒吧嗒就下来了。
  她一来伤心自己看错了人,宋令仪是那样儿的性子,让她觉得过往都是宋令仪装出来骗她的;二来伤心宋令仪不顾情谊,对杜若那般狠心;三来伤心,伤心她当年若没和宋令仪交好,是否就没了这桩事儿?
  她更伤心的是,宋令仪是因着娘亲早逝,继母当家苦了幼时;到了安国公府寄人篱下,外祖母身子不够康健少了教导才会如此。
  这么些年已是这么苦,往后那样的日子还得怎么过?
  她才十五岁,却要嫁个年过五旬的老头子,这不是活地狱是什么?
  慕容卿也明白这是宋令仪没成事,若真成了事杜若伤了脸或是没了命,恐就不会是远嫁了事,而是偿命了。
  她八岁认识宋令仪,到如今已有七年,慕容卿擦着眼泪,心里甚至想着是不是自己这七年里头还是忽略了宋令仪不少,才会如此。
  只眼下,她怨怪着宋令仪,也反省着自己。
  慕容卿哭着哭着睡了过去。
  白双双来看她的时候人已经是缩着睡得很熟了,见她手里还抱着如意,脸上泪痕都没干,心下就怒了。
  高烧身子不好,还为个坏种伤神。
  白双双恨铁不成钢,她又不能把慕容卿摇醒去骂,只能去找了白一方发脾气。
  “祖宗,卿卿就那性子,你可气什么?”
  “我怕她以后被人欺负死,还在哭,烧着还哭,真是废物。”
  白一方摸了摸鼻子,他问白双双:“卿卿当日与宋令仪断得分明,只念着情谊并未发作罢了。若是你,是愿意交了卿卿那样的好友,还是你自己这般的?”
  白双双气结:“大哥是怪我做得狠毒?”
  “那不是,只你没必要去诟病卿卿行事,她有界限有分寸,也尊重你的性子从不对你置喙;倒是你,私下里已将人处置了,还不允人伤心了?未免太以己度人了。”
  白双双冷笑一声,甩手而去。
  第032章 端午节(一)
  转眼间, 日子就到了五月初三,安国公府竟是连着端午都不过了,这日就要将宋令仪嫁出去。
  慕容卿得了消息的时候正去女学的路上,是白一方同她说的。她病刚好也没多久没什么精神, 小脸儿还有些苍白, 闻言问了她大哥:“今儿什么时辰?”
  “这会儿该是出了城了。”
  “大哥。”
  慕容卿这么一喊,白一方就知晓他这妹妹要做什么, 不过也是他愿意就是:“就当送她一程, 往后山高路远,可不想了。”
  “嗯, 不想了,我就远远看两眼。”
  言必两人拆了车头, 翻身上马直朝城外而去。
  五月天已渐闷渐热,慕容卿怕赶不上, 骑得急。她见沿路绿荫柳树, 生机勃勃, 可此刻她心里挂念的人也不知往后还能不能有了赏景的心。
  城外路宽, 白一方在前台领路,慕容卿随后, 直到见着城外的溪水,才在远处瞧到了一顶红色轿子。
  没有仪仗,没有敲锣打鼓,只四个轿夫同一个小丫鬟。
  那红在诺大的官道上,远瞧着甚至有些诡异, 融不进这上京的景色之中, 也不知道去的前路到底是哪里。
  慕容卿其实很想问问宋令仪,若再重来一回, 她可会后悔?可哪里有那么多重来,慕容卿小小年纪心里生了不属于她这年纪该有的感慨愁思。
  白一方勒了缰绳:“卿卿,走吧。”
  慕容卿从自己手腕上取下一玉镯:“大哥,你帮我送过去吧,当是我给她践行。我就不上前了,我现在跑快点还能赶上女学,不用挨夫子骂。”
  她生怕白一方拒绝,说完了赶紧调转马头就御马而去。
  慕容卿不知道,白一方根本就没应这事儿,自然也就没上前去送了这镯子。
  花轿里的人也不知晓这二人曾来送行。
  慕容卿回了女学同杜若尤诺也没瞒下此事,如实告知以后她道:“再不想这事儿了。”
  尤诺点点头:“结业的日子越来越近,咱俩得抓紧了。”
  杜若也道:“是呀,马上就是五月初五划龙舟讷,看看白大哥今年能不能拔得头筹。”
  想起这事儿来慕容卿也起了笑意,没再神伤什么。
  日子总得往前不是?
  一直困在伤心里,那就成了钻牛角尖儿。
  慕容卿乖乖完成课业,晚些家去的时候,喜鹊见她精神尚可,就将这几日陆郴送来的信件儿都拿了出来。
  有些事儿暂时被撂下,不代表不记得了。
  慕容卿想到那日游湖陆郴的模样,还是不想看:“收起来吧。”
  正好画眉理好了件儿披风,她开口道:“郡主,这沈少卿的衣裳可要托大公子送回去?”
  “拿来我瞧瞧。”
  当日船裂,根本都没在意到自己一直到归家都披着这衣裳,慕容卿见那颜色,不是黑色,竟是月白了,这倒有些稀奇。
  喜鹊知道主意,笑道:“郡主,你瞧那披风的下摆。”
  慕容卿去看,可不就是她那手绢的刺绣么?也不知沈止是怎么教人将手绢绣到了披风里,愣是一点瞧不出来哪里不对。
  她去摸上头的针脚,厚实,原来是将绢子的部分缝在了里头。
  这就有些喜人了。
  慕容卿面上儿羞赧,将那披风又放回去:“让颂溪送回去吧,总放在我这儿也不是事儿。”
  她说完又提笔写了封信,道了感谢之意,觉着一封信太干巴,想到沈止用手捻,又赶紧让喜鹊做了一串墨玉珠子的。
  没再用流苏做点缀,而是编了个绳结在底下,平安结的样式,大气又不累赘。
  慕容卿拿了做好的手捻在烛火底下看,欣赏着道:“总归是墨玉更衬了他,你们说是不是?”
  喜鹊点点头:“奴婢这就送到大公子处去。”
  “嗯,就和大哥说那手捻也当着是他送的。”
  “奴婢省得。”
  再等晚些,慕容卿有了些困意躺到了床上,侧歪着打了个哈欠,她小脑袋瓜子一时什么也不想想了,只等睡了过去。
  可她一闭上眼,眼前突然划过那日沈止用了簪子当暗器的模样,他手里哪里来的簪子?那簪子她怎么记着是她的?
  慕容卿想着可能是救人的时候水里捞得,那日她戴得是那簪子吗?
  想不起来了。
  她又打了个哈欠,感慨了句会武功可真好,什么东西在手侧都能自保。
  不像她,自己戳了人眼睛膈应了那许久。
  胡思乱想一通,她眼睛迷迷瞪瞪再睁不开。
  到了五月初四一早,慕容卿早爬了起来,继续之前的课业,只她二姐面色不好看,害得她腿上被抽条都比平时抽得很。
  她在马车上呼着伤口的时候,埋冤道:“大哥都要走了,二姐怎么还老板着张脸。”
  拙燕没直接回了这话:“郡主可晓得大公子是端午后一天就要走?”
  “啊?怎没人同我说?”慕容卿心中一哽,她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夫人怕郡主难过,二姑娘想来也是因着这事儿才面色不好了。”
  慕容卿掀开车帘,见她大哥晃悠悠出来送她,兄妹俩同处一马车,慕容卿瘪着嘴看着白一方愣是不言语。
  那么副可怜巴巴模样,瞧得白一方心里都一阵难受:“你笑不笑人的,做这么个怪样子。”
  慕容卿还是抿着嘴不说话,她拽了拽白一方袖子,一开口忍不住哭腔:“大哥,你去了战场,打不赢记得跑。”
  “胡说!那不成逃兵了么!”
  “可我只想大哥你一点伤别受。”
  白一方去捏慕容卿的脸:“放心昂,我这张俊脸总也得护得好好的,瞧不见的你就当没有。”
  慕容卿笑出来,伸手去打他。
  因着这茬儿,到了正端午这日,慕容卿拉着尤诺杜若说什么也得压了她大哥赢。
  尤诺翻了翻自己荷包:“我就压五两成不成?”
  “不成,得全压了,这才能显出你的心意来。”杜若逗她:“你这一荷包还都是白大哥绣考的时候给你的吧,明儿白大哥就走了,你竟只舍得掏了五两来赌不成?”
  杜若说完压了八十两赌白一方那龙舟赢,她也是促狭,知晓尤诺那荷包里就剩下了这么多,她作个样子就看尤诺掏不掏。
  “大哥会赢的,赢了咱们也能赚银子。”慕容卿很是豪气的压了五百两。
  尤诺瞪她:“万一输了我就倾家荡产了!你看沈少卿今年也划,他那武功你又不是没见过,能赢有鬼了。”她想到此五两也舍不得掏了,只拿出了一两的小额银票来。
  硬是杜若如何笑她,多一个铜板儿都舍不得,尤诺反倒另掏了五两压了沈止那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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