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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夺卿卿 第29节

  宋令仪当时不明白,为何只有慕容卿每日都由家里兄长接送着上下学,后来别人告诉她,因她受宠而已。
  不是只受家中人宠,是上京里最尊贵的那些人,都对她及其疼宠。
  是个惹不起,只能捧着的人物。
  便是去巴结,也得瞧瞧自己配不配。
  宋令仪没再去看,这样的人这辈子也不会同她有什么干系。可就在她入学这天,被冷得手都拿不住笔的时候,慕容卿拍拍她,笑着朝她递出了自己的手炉。
  那笑刺痛了她,让她无端就在慕容卿身上看到了自己娘亲的影子。
  烂好人。
  宋令仪厌恶慕容卿,却接过了那手炉,她甚至都厌恶了那手炉,家去之后就将其砸破。
  等她拿去还给慕容卿的时候,却没在她脸上得了想看的模样。
  慕容卿只心疼得看着她,像是她遭了什么罪一般,又给了她一手炉。
  而这回那套封上写了她宋令仪的名字。
  宋令仪受了,因着康宁郡主慕容卿,她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最起码舅母对她的模样和善了许多,舅舅也因为慕容卿的一句话,得了实职。
  你瞧,人生来就不同。
  她宋令仪苦求不得的东西,慕容卿却天生就能拥有,不但拥有,竟还愿意露了好处给别人。
  她十二岁之前,一直都很厌恶慕容卿,即便她脸上从来不显,可她对慕容卿就是厌恶。
  是她的圆满,衬托了她的悲苦有多可笑。
  是她的好,处处衬托了她的不好。
  也是她的善,处处衬托了她的恶。
  如果没有这样的人,宋令仪就不会觉着自己的心那般肮脏。
  十三岁那年变了,一次从马上差点儿摔下来,是慕容卿先了夫子一步来救她。
  宋令仪被与她同龄的慕容卿护着,两人一起摔下了马,因着有慕容卿这个傻子护着,宋令仪只一点擦伤,可慕容卿却摔扭了脚腕。
  等她伤好再回女学,竟第一件事儿是拉着她们要梳头。
  说是她这段时日在家,学会了不少花样儿。
  宋令仪记得她的手很柔,就那么拆开了她的发髻,用着上好的木梳给她梳发,她说:“阿令,你的头发真好看。”
  稀松平常一句话,让宋令仪的对她厌恶之感烟消云散。
  从那以后,宋令仪是真心拿了慕容卿当了朋友,因当她是朋友,也愿意去和她讨厌的杜若与尤诺一处。
  宋令仪恶心杜若,嫌弃尤诺,她不明白慕容卿为何要和一个伪善,一个麻烦精做好友,她替慕容卿不值。
  更有陆郴。
  她对这些人起杀心不是一次两次。
  可也就这么一晃来到了十五岁。
  宋令仪需要结业考扩开自己的路,谁挡了她的路,死不足惜。
  她不觉得自己推杜若有何错处,要怪只能怪自己情急之下做得不够仔细,要怪就怪慕容卿为何要看见。
  这三巴掌,宋令仪没被打得委屈,相反她还有些高兴。
  高兴慕容卿还是有些脾气,而不是善得像了菩萨,任由众生趴在她身上吸血。
  慕容卿哭腔更甚,她去拽宋令仪,将人拽得都有些站不稳:“你说话呀!你为何要推阿若!”
  宋令仪双眼噙泪,面上委屈,她仍捂着脸,一开口也是哭腔:“卿卿你错怪我了,当时船要崩,阿若不会水要去抓栏杆,我是想拉着她可没有拉住,你在旁才会觉着是我推了她。”
  慕容卿急了:“你撒谎!”
  “船总归是崩了,都要落水,我何苦推她。”
  这就有点掰扯不清的意思。
  尤诺拢着桂秋送来的披风,哆哆嗦嗦地让喜鹊黄鹂把杜若扶过来,她问杜若:“你自己说,是有人推你还是你自己站不稳了。”
  杜若不愿去看宋令仪,她回道:“的确是有人在我身后推了一把,以致于我没有扶住栏杆,还差点儿眼睛要跌到了一处暴露出来的船钉处。”
  “我没有!”宋令仪满眼失望地望着杜若:“阿若,你怎能冤枉我。”
  “卿卿都瞧见了。”杜若心中气闷:“你为何推我?你当真盼着我死不成?”
  “我没有!”
  “她不愿说就罢,咱们也证据不足。”慕容卿抹了一把眼泪,拉了尤诺和杜若就要走,她没再看宋令仪,道了句:“你我交情到此为止,念着旧情此事我不声张,你好自为之。”
  第031章 友决裂
  船裂之事, 因着几个贼人皆是身死,一时倒没了线索查下去。
  不过慕容卿隐隐觉着沈止是知晓幕后之人是谁的,否则他怎么会那么凑巧就出现了?还在贼人没动手之前就出声提醒?还有到底是什么人想置郴哥哥于死地?且她自个儿也没什么仇人啊?
  她想不明白,好在这场意外因着沈止出现的及时, 并未造成什么伤亡。
  这事儿还让白一方好一番自责, 那护身符再不愿收,硬逼着慕容卿收了回去。
  可慕容卿眼下也没什么心思同她大哥道些别的了, 蔫蔫儿的, 连着女学都不想去了。
  荷花夫人当着她是被吓到,给女学告了三日假。
  慕容卿就连着两日都憋在静雅堂连院子都没出。
  白双双与白一方提了喜鹊来问, 原当着又是因为陆郴,可听了事情来龙去脉以后, 白一方冷了脸问喜鹊:“你当时就在卿卿边上儿,你没瞧见?”
  喜鹊低了眉, 并不敢看白一方:“奴婢只顾着郡主, 并未留意到。”
  “这么个心思歹毒的人, 在卿卿身边这么些年, 你就一点没察觉?”白双双蹙眉,到后半句那话的意思已经是要怪罪了:“那要你何用?”
  喜鹊伏地:“是奴婢护主不周, 请二姑娘责罚。”
  白双双是真恼上了:“卿卿拎不清就算了,你竟也拎不清?此等事你还等着我和大哥来问?我看你是在静雅堂过得太快活都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
  “奴婢知错,请二姑娘责罚!”
  “自己去嬷嬷处领罚,再有下一回,不如换了拙燕来替你的位置。”
  喜鹊不敢不应, 恭敬地退身出了去。她出了踏月居, 心里还有点犹豫这事儿要不要和郡主说。看二姑娘那样子是不打算放过宋姑娘了,二姑娘不出手则已, 出手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也不知宋家姑娘会是个什么下场。
  喜鹊想着都觉得后背起了冷汗。
  其实她晓得自家郡主之所以不追究,一来是念着旧情,二来是晓得宋姑娘命苦,心里含了不忍心。且只要郡主只说不来往,这般杜家姑娘也不会再做什么。
  可要是二姑娘发作,杜家又怎么可能算了?
  安国公府本就势微,一个外性的孙女儿犯了这等事,还能怎么护?
  喜鹊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将此事瞒下,她家里人因着她受了殷泽这许多年,还盼着她能赖了郡主的福气嫁个好人家,如今年岁到了教她让了位置给拙燕,喜鹊是如何也不愿的。
  左么这事儿都是宋姑娘造的孽,活该她受着。
  喜鹊定下心,只当不知。
  等四月二十二慕容卿再去女学,就听到了宋令仪被女学除名的消息,她心里一惊忙去问杜若。
  杜若脸色不好看,话里还有后怕:“我也不晓得我娘亲是如何知晓的,连她何时去的安国公府我也不晓得。只我哥同我说,我娘同我爹大吵一架,去完冯家就来了女学找了大夫子。然后...”
  “然后什么呀,你快说呀?”
  “我哥说阿令亲事已定,下月就要出嫁。”
  慕容卿急了:“怎会这么快?哪里的人家,德行又是如何?”
  杜若欲言又止,到底还是道:“听我哥的意思,貌似是嫁给个年过五旬的县令做续弦。”
  慕容卿不言语了。
  杜若小心问:“卿卿你当时可瞧清楚了?当真是阿令吗?”
  “嗯,是她。”
  “可为何呢?”
  尤诺窜进来插嘴:“还能为何?宋令仪想风光结业,阿若你挡了她的道儿。我看你二人也别为了此事伤神,纵然她下场听来有些惨,可若不是她存了害人之心,又怎会如此?咱们既与她断了干系,就不要再生怜悯,否则不上不下,人家还会哭我们虚伪假慈悲。”
  杜若点点头:“阿诺说得在理。”
  慕容卿眼眶红了去看杜若:“我当时气急,我想着若是阿令真教你如何,我该恨她一辈子了,说来是她咎由自取,可我这心里怎么就这么难受呢。”
  杜若取了手帕给她擦眼泪:“咱不想这事儿了,她本也就是外来的和咱们少了交情,嫁给县令虽是没上京富贵,可于她来说也不算差了。”
  尤诺也道:“我心里也难受,咱们几个对她那般好,可她却存了这样的心思,活是个白眼狼。卿卿你一番好意,我和阿若才同她一直玩,可谁能想得到这般好意差点害了阿若。还是得庆幸,庆幸发现得早,阿若无事,咱们这辈子同她也无甚交集了,这阵儿难过劲过去了,咱们以后识人可得小心些。”
  慕容卿听进了这话,说是不念着了,可当夜里就起了高烧。
  荷花夫人对于白双双所为都知晓,没说什么,只守在慕容卿身边儿之时,还是恼了安国公府。她心里护短儿得厉害,直接进了宫,因这一桩事安国公府私下里受了皇上斥责,
  加之问询言官,知晓了宋家与安国公府的事儿,连着宋令仪的爹爹的郴洲之职都岌岌可危。
  尤家夫人知晓以后,心内叹到底是白家受宠,一桩说不定只是个看错了眼的事儿都能闹得这般大。
  她家的画舫没了,陆修撰也差点儿身死,也没见皇帝怎么发作。
  连是谁干的都还没查出来。
  这么一比,尤家夫人就去看自己女儿尤诺,她拎了尤诺耳朵:“你与康宁郡主交好归交好,可不能心怀妒忌招惹了她,否则我教你好看。”
  尤诺正吃着甜羹呢,被她娘一拎耳朵碗都没拿住,她就急了:“阿娘你好歹是个主母能不能端庄点儿,我嫉妒卿卿做甚?我对我自己欢喜得不得了,卿卿也欢喜我欢喜得不得了,只有旁人嫉妒我的份儿,我哪里会嫉妒旁人。”
  愣说得尤家夫人一乐。
  另一头杜家夫人对荷花夫人此举仍觉不解气,她同杜逡道:“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么个歹毒东西,今日是你妹妹无事,若有了事儿,单斥责就够了?荷花夫人还是心软。”
  杜逡安慰他母亲:“娘,已是差不多了,这回若不是郡主替着妹妹出头,这事儿就是个扯不清的,毕竟只有郡主一人瞧见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意思这桩事儿说不定是个误会?”
  杜逡不接这话:“比起这桩事儿,娘你不觉着陆家那事儿才蹊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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