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不必,我不喜欢离别的伤感。”理查德果断拒绝道。
  “...既然如此,至少,我们来以朋友的身份道别。”边说边起身走向理查德,同时向前伸出右手,打算如同绅士般握手道别。
  “【中田正义,请你消失】。”理查德忽然说道。
  脚步一顿,右手停在半空,难以继续前进,似乎凭空出现一堵墙隔开理查德与我。
  心脏仿佛被什么击中,心跳忽然间停摆,冰冷自心口蔓延全身,四肢僵立于原地。
  你,居然,真的,说出这句话。
  僵直半响,右手无力地下垂,凝视着对方的背影;理查德此时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更别提与我认真道别。
  呼,呼出一口漫长的气息,这位明显已经态度坚决地不想再见到我,甚至没有转身面对我的意思;态度既然已经如此坚决,我也没兴致再自讨没趣,最后的情面想来也是奢望。
  你可真是果断,当断则断,不给我留下丝毫余地与念想。
  我朝着不远处的理查德鞠躬,自顾自地说出道别话:“保重,理查德。”
  我其实是真心把你当作朋友,过去是,现在是...可惜,未来不一定会是,毕竟,单向的友谊多半无法长久保存。
  “你可以带走一两个纪念品,比如桌上的那颗白色蓝宝石。”理查德头也不回地回复道,语气依旧是不含丝毫感情的平板。
  闻言,忍不住泄露出一丝苦笑,反正没人在意我的表情,我干脆也就不做无用功:控制自己的表情。
  事到如今,我怎么可能还会想要...再见到引发这一切的根源?
  这颗宝石当真是不祥,这颗宝石只会给人带来不幸。
  我今天就不应该来赴约,晚上去人多的餐厅可能更好,公众场合至少不会弄得这么难看。
  可惜,没有如果,事情已经发展到如今这一步。
  站直身躯,一言不发地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宝石店。
  下楼之后,我察觉到有人在看我,十分具有存在感的视线,感觉就像是...半个月前,理查德目送我过安检时的视线。
  出于某些理由,我这次依然没有选择回头,就像上次通过安检时的选择,或许是出于不同理由。
  总之,我发现自己头也不回地远离宝石店etranger、远离银座、远离这一切。
  ...
  一个月后
  我接到一通来自银行的电话,电话那头的银行职员告知:
  我的银行账户收到一笔巨额转账。
  我被转账的数额着实吓一跳,赶忙询问细节,电话那头给我解释一堆无关紧要的内容,半天才告诉我转账带有附言,其中只有一个英文名字,电话那头用口音很重的日式英语读出那个r开头的名字。
  我时隔一月再次听到这名字,心中充满茫然,反应过来之后便是前所未有的愤怒,握着手机的右手用力收紧,收紧得右手掌心传来疼痛,疼痛感反而令我保持清醒,清醒得足以思考其中含义。
  理查德...他也认为我是为了金钱?我们的感情难道都是虚假?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感觉就像是被人当面甩一耳光,脸上虽然没有痛感,心中却是深感受伤。
  他居然给我支付感谢金,这简直是...不可原谅!
  我以为你与杰弗里、与你那帮亲戚是不一样的;事实证明: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最后朝着电话对面讲述道:“我不认识这个人,这笔钱请原路退还,对方想必是搞错。”
  挂完电话,心情还未得到平复,呼吸依旧略显急促;我迫不及待地点开邮箱,很快从常用联系人中找到理查德的邮箱,迅速填写一封邮件:
  你转账时填错收款人,以后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
  最后,看着手机屏幕中的这番话,咬牙,紧接补充一个强烈的结尾:
  再见,理查德·克莱蒙德。
  发送,状态变为发送中,进度条很快变为100%,表示发送成功。
  我看着已发送列表中的最新邮件,心中感觉十分复杂,既有几分怅然若失,也有几分解脱之意。
  我这一个月来时不时回想起理查德,任何时候都表现得恍惚与走神,晶子与下村都已经不止一次表达过担忧,我却是一直不肯说出事实真相,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突然,理查德专属的提示音响起,对方似乎刚好在看手机,回复很快便送达,没有抬头与署名,内容也十分简短:
  再见,中田正义。
  (未完待续)
  第132章结局2:黄粱一梦(中)
  (假设中田正义拒绝白色蓝宝石,且没有被赋予第二次机会,那么......)
  若干年后,英国
  “我们今天聚集于此,为理查德·克莱蒙德举行追思礼。”身着白色长袍的牧师在祭台前宣布道,这句开场白拉开葬礼的序幕。
  中田正义坐在教堂最后一排的角落,他的周围空无一人,他自顾自地注视祭台后方、十字架下方的灵柩。
  葬礼的其他参与者时不时起立,跟随牧师默哀追思、诵念祷文,然后又坐下聆听牧师宣讲理查德的生平;中田正义不是信徒,他并不参与这些外在仪式,这也不妨碍他心中的哀悼。
  没有认真听讲牧师口中经过美化加工的内容,我刚才已经通过闲聊知晓许多情报,这些来自附近小镇的居民当真是健谈...总而言之,理查德的最后几年似乎过得不太好。
  我与理查德已经没有联系接近半个世纪,五天前,我突然收到陌生邮箱发来的一封邮件,其中措辞礼貌地告知:理查德突发心脏病,平静安详地在睡梦中去世,五天后将会举行理查德的葬礼;邮件最后还附带一张日本飞往英国的电子机票。
  因此,我前天便抵达英国,昨天在酒店休息一整天,今天便来参加葬礼。
  收到邮件时,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大概就像是:翻看报纸时,偶然读到一则讣告,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是那个谁;情绪上,最多就是些微感慨与惆怅,我这些年也已经参加不止一个葬礼,如今不过是又走一个认识的人。
  不过,大概还是有些遗憾,毕竟,我与理查德直到最后也没有握手言和,我也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我倒是希望曾经与他恰当地道别,比如当面说声再见。
  我与理查德的最后一次见面,我们好像也没有当面道别,理查德一直都没有转身面对我,我至今没搞明白当年为什么变成那样,突然之间,毫无征兆。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我还曾经幻想过理查德恢复理智,主动找我握手言和;结果,我只等到一个月后的转账,我们的最后一次联系便是通过邮件互相道别...
  视线移向最前排的位置,那里整齐地坐着理查德的家属,我只能看到清一色的黑衣与背影,谁是谁根本无法辨认,我可能也没有认识的人,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期间完全没有彼此往来。
  说起来,那封神秘邮件应该就是来自家属中的某人,那封邮件的署名只有一个名字缩写(j.);我刚开始还以为是杰弗里(jeffrey),我刚才听人说才知道:杰弗里两年前就已过世,胃癌,就像当年的戈弗雷爵士,倒也挺适合那个工作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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