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项襄看见刘邦竟然当着他的面流下喜悦的泪水,震惊地相信了刘邦对刘盈的父子之情是真的。
  那盈儿不就……唉,盈儿,你也过于顽皮了吧?
  “是。”项襄稳了稳心神,从刘盈劝他离开彭城开始说起。
  刘邦听到刘盈离开前,居然还先通知了项襄和楚王后,气得又是对刘盈破口大骂。
  项襄很是无语。
  汉王,你就算骂刘盈,也别指着刘盈的父亲骂啊,你不就是刘盈的父亲吗?
  “我那儿子,虽然顽皮了些,不孝了些,心是真的好。”刘邦抹着眼泪呜咽道,“谁对他好,他就一定会对别人好。盈儿如此侠义心肠,都是我没有当好榜样。我曾经为游侠,给盈儿说了太多当游侠时的事,把他带坏了。”
  项襄眨了眨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汉王骂着骂着盈儿的父亲,突然自夸起来,让他实在是想不出回答的话。
  半晌,项襄才道:“汉王真是和盈儿非常相似啊。”
  这神情,这语气,这说着说着就要拐着弯夸自己的性格,说汉王不是盈儿亲生父亲,谁信?
  刘邦哭着失笑:“所有人都这么说,还说我被盈儿气,都是我自己的错。”
  他终于哭完,擦干眼泪看刘盈的布条信。
  看了一会儿,刘邦又骂了起来:“孽子是想让乃公眼瞎吗?字写大一点会累死他?!小锦囊装不下,放个大锦囊啊!哦,对了,你是不是没有拆开锦囊?”
  项襄忙道:“盈儿……世子说最好不要拆,我便不敢拆。”
  刘邦听项襄差点说漏嘴,无语道:“你既然习惯叫他盈儿,就继续这么叫吧。汉将多如此叫他,叫他世子的人才少。你不知道,听闻孽子身陷彭城,我那群老兄弟都快疯了。”
  刘邦揉了揉眼睛,坚持看完刘盈的蚊子字信,没让别人念给他听。
  看完之后,他笑着把信丢给项襄:“他不让你看,我反而想让你看。你看第一句,就知道为何他不让你先看信了。”
  项襄不明所以,但刘邦让他看,他就恭敬地看了。
  当他看到第一句,就赶紧闭上双眼,把布条双手捧回。
  他是眼花了吗?居然看到盈儿向汉王自称“乃公”?汉王看了信还不生气,这是多宠溺盈儿啊!
  “不看了?后面夸你的话那么多,你不看就亏了。”刘邦笑着道。
  项襄犹豫了一下,咬牙继续看下去。
  刘盈在蚊子字的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不孝的语气,但看久了,项襄总觉得刘盈这语气挺像在撒娇抱怨。
  信很长,一大半都是骂项羽,抱怨在彭城吃不好睡不好,让刘邦给他报仇。
  信的最后,刘盈才夸了龙后和项襄对他好。
  项襄没见到刘盈夸他有才华,刘盈只是在信中絮絮叨叨说自己如何照顾他。
  悄悄给他塞钱财,为他上药绑绷带,静静听他骂项羽……一件又一件小事,刘盈都记在了布条上。
  “阿父,襄兄长是我的友人,你替我照顾好他,等我回来,我来重用他。”
  项襄双手颤抖,刘邦赶紧把项襄手中的布条抢回来。
  “你别哭啊,别把盈儿的字迹哭模糊了。”刘邦仔细地揣好刘盈的布条信,“就依着盈儿信中的话,你不用想什么与项家为敌,先跟随我为文吏。等盈儿回来,你跟着盈儿。我记得兄长学识渊博,你应该不是不读书的人。”
  项襄哭着叩拜:“我读书,读了很多书。”
  刘邦自得:“盈儿也读了很多书。他这一点也像我,很爱读书。”
  项襄哭声一滞。汉王,盈儿没少嫌弃你不爱读书啊。
  刘邦让项襄暂时退下,休息一两日后,再和项襄商量怎么让吕娥姁等人离开荥阳。
  “盈儿既然狠狠抽了项羽的脸,项羽可能会不管不顾,猛攻荥阳了。”刘邦又是欣喜又是头疼,“这孽子,尽会给乃公找事。”
  他摸着藏着刘盈的布条信的胸口,步履轻快朝着吕娥姁居住的院落走去。
  人还未到,刘邦就放声大喊:“娥姁!盈儿送信回来啦!”
  院子里出现东西被打翻的声音,吕娥姁打开院门,身体前倾,像是扑在门上似的。
  刘邦从怀里小心翼翼摸出刘盈的布条信:“这里这里,别急,布条太脆弱,你坐着看,别弄破了。”
  吕娥姁紧张地在身上擦了擦手:“真的是盈儿的信?不是别人伪造的?”
  刘邦挑眉:“除了盈儿,谁还会在我面前自称‘乃公’?”
  吕娥姁哭着笑道:“是盈儿,是盈儿才做得出的事。我看看,我看看……咦?字也太小了!”
  刘邦抱怨:“他在信的末尾写,就是故意写这么小,折腾你我呢。他说他在彭城实在无聊,就写小字打发时间。”
  吕娥姁骂道:“都是项籍的错!”
  刘邦赞同:“对!”
  夫妻二人脑袋凑在一起,刘邦陪着妻子又看了一遍信。
  两人一边看,一边讨论,一边骂项羽,相处和睦极了。
  曹氏悄悄合上门离开。
  合上门后,曹氏的步子变得轻快,就像是回到了少女时候,快要蹦跳起来。
  “得赶紧给肥儿和信儿送信,盈儿好得很!还说服了一个项家人来投呢!”
  曹氏喜上眉梢,泪如雨下。
  这时,被刘邦等人惦记的刘盈却并不开心。
  他驾着驴车不吃不喝逃了一整天,才敢找个山中荒废的猎人小屋休息。
  把脚从腿甲里拔出来的时候,护腿被血浸透,差点撕不下来。
  刘盈一边哭,一边用刀把毛皮护腿一点一点划破,一条一条缓慢撕下。
  被项羽射凹腿甲的那条腿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腿在金属腿甲往内凸起的地方摩擦了一整日,早破了一大块皮,都磨得见肉了。
  “呜呜呜,灰兔你为什么斜着眼睛看我?你是不是骂我活该?可恶!我就骂他几句,不痛不痒,他居然射伤我!小气!”
  刘盈烧开水,待水半凉后,抖抖索索清洗伤口。
  还好项襄偷偷留下了一包治外伤的草药,否则他还只能硬扛着。
  草药碾碎后与温开水调和成药膏,敷在腿上时,疼得刘盈差点跳起来。
  重新绑好腿,刘盈一瘸一拐去拔驴车上的箭。
  他特意在驴车的车厢壁上绑了稻草,就为了驴车借箭。
  项襄送的弓和剑都藏在驴车车底。因项羽忽视他年幼,在他刚入彭城检查了一遍驴车后,就没有再行搜查驴车。
  一个总角孩童,有武器也不可能行刺他。项羽便忽视了刘盈藏的武器。
  虽然有弓,箭却是不好藏。
  刘盈忍着痛拾取驴车上的箭,把箭扎成一小捆。
  他把弓和剑都背在背上,又在小屋周围都点燃了火驱散野兽,才抱着灰兔小憩。
  “我们轮流守夜,我先睡。”
  灰兔驴轻轻用脑袋拱了拱刘盈,表示自己记住了。
  “等火熄灭,你就叫醒我。”
  刘盈枕在灰兔驴身上,闭上双眼。
  还好有灰兔,还好能进副本。否则他逃跑路上,大概是无法入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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