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勾兄高节,既如此,便有劳了!”说完抽出捆阴绳一把将勾笛的腰死死缠住。
“哟!”勾笛低下头,用食指拨了挂在上头的千机铃,叹道,“好东西!”
张母在灶台处偷偷抹着眼泪,瞧见有人来了,仓促地用袖口擦了擦。
“大夫?您来了?”
大夫点头:“张捕头呢?”
“在屋里呢!”
众人一窝蜂进了屋,就见张均平躺在榻上,血糊糊的一团,身下的被褥被打湿,半点瞧不出人的模样。
顾汀汀心神不宁地绞着帕子,木盆里的水已被鲜血染红。
“汀汀?”司遥唤了她一声。
大夫忙搁下药箱子搭脉,眉头却越拧越紧,半晌,他收了手,一言不发地收拾药箱。
“大夫,我儿子?”张母踌躇着问。
大夫只摇头,不说话。
张母身子一软,司遥与顾汀汀忙将她扶着坐下。
“造孽啊!”张母拍着大腿,哭天喊地,“这究竟是造的什么孽啊?”
“别哭了,吵得本太子脑仁疼!”勾笛原本倚在门上,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个果子,皱着眉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将果壳朝后一丢,走上前去,伸出手按在张均平的脸上,指节苍白修长。
“唔”,他收了手,从顾汀汀手里扯过帕子,擦了擦指腹的鲜血,随意道:“问题不大。”
张母一听便止住了哭声,“噗通”一下跪在勾笛面前,扯着他的袍角:“求贵人相救!”
勾笛不动声色挣开张母的拉扯,坐了下来,抖着腿,自顾自斟了一杯茶:“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我们能为你做什么?”顾汀汀问。
此人衣着华贵,必定不是冲着金银来的。
勾笛笑而不语地看向司遥。
司遥蹙眉,“你有话直说!”
“也没什么。”勾笛撑着下巴,“我这次来是为了捉一只妖当灵宠,届时你助我一臂之力。”
这人怎么知道她会捉妖?难不成他是故意出现在赴春山的。
司遥泛着嘀咕:“我说呢,自告奋勇的,原来都在这儿等着呢!”
勾笛冲着她巴眨着那双狭长艳丽的凤眼。
“我答应你!”
勾笛打了个响指:“那么,烦请各位回避片刻。”
半柱香后,勾笛出来了,仍旧满面春风。
顾汀汀搀扶着张母急急忙忙地走了进去。
“阿平,你醒了?”张母激动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司遥冲着勾笛竖了个拇指,居然真让这家伙解决了。
勾笛得意地冲着司遥挑了挑眉。
“这位先生,敢问您是如何?”大夫含笑着问,他这人有个老毛病,就是爱学习。
勾笛吔着眼:“这可是我家祖传手艺,岂可轻易外传?”
大夫略微失望,道:“是老夫唐突了。”
司遥注意到勾笛手腕上那串白玉似的佛珠似乎变红了,上头爬满一根根细细的红丝。
勾笛扯了扯袖口:“瞧什么呢?”
司遥回神,正欲说话。
“阿遥!”顾汀汀忙从里间出来,满脸惊惧。
“怎么了?”司遥问。
“张大哥他……”
司遥预感不妙,忙越过顾汀汀走了进去,只见张均平睁着眼睛,目光呆滞地盯着房梁,身体如同被冻僵了似的,一动不动。
“这?”司遥看向勾笛。
勾笛摊开手:“他红煞入体已有半月有余,我尽力了。 ”
“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勾笛摸着下巴,目光却落在司遥脸上,“染煞丝者,活不过七日,此人竟活了半月,啧,当真是……”
“奇也!”
司遥沉默,半晌才开口:“你的意思是,他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没错!”说完勾笛笑了起来,语气轻佻:“好死不如赖活嘛!”
可这对张均平来说,很残忍!
“张大哥?”顾汀汀的声音略带哽咽。
张均平的眼角滑下两行清泪,司遥不忍再看,转身出去了。
“有什么好难过的,至少人还活着!”勾笛见她情绪低沉,忍不住说。
司遥摇头:“你不明白!”
“你们江南人,真复杂!”
“你什么时候陪我去捉妖?先说好,我可不能在江南逗留太久!”
“你们江南的皇帝,讨厌得很……”
勾笛话多,叽叽喳喳个没完,司遥被他念得头昏眼花:“你可快闭嘴吧!”
勾笛收了声,问:“前面那人,你认识?”
司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山尘站在护城河旁的柳树下,衣袂纷飞。
“来得正好!”司遥咬牙,正打算兴师问罪,还不等她开口。
“方才那人,是谁?”山尘率先问。
司遥下意识回头,哪里还有勾笛的影子?
“路上碰巧遇见的。”司遥没打算细说,“对了,细猴呢,你不会让人跑了罢?”
“黎宛带走了。”山尘说。
司遥皱眉:“他们带走细猴作什么?”
山尘弹了下她光洁的额头:“本来就是江北造的孽,由她们处理,再合适不过了,你操那么多心作什么?”
“对了,张捕头怎么样了?”
司遥挑眉,讶异地看着山尘。
“怎么?”
想到张均平,司遥的心又坠了下来,她恹恹道:“命保住了。”
山尘没再多问,命保住了,人却不大好。
子时,万籁俱静,只闻远处传来的声声犬吠。
山尘突然睁开眼,侧过脸瞧着身旁的人,月光透过窗纱,轻盈地落在这张白皙精致的脸上。
他支起身子,将司遥搭在外头的手放回被子,这才轻轻下了床,从屏风上拿了外衣披上。
门被打开,又小心地合上。
过了一会儿,司遥也醒了,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起身跟了上去。
跟着绕了两圈之后,她发现,人跟丢了。
丧气之下正准备回去,忽闻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阿絮!”
第111章 恶鬼生莲心,苦海渡无涯 ……
司遥浑身一震,心下千回百转,却迟迟不敢回头。
脚步声近了。
“回头!”语气听不出什么意味。
“这么晚不睡,又溜出来做什么?”
司遥直视他的眼睛,轻声说:“我醒来时你不在,就出来看看。”
山尘的脸色像是月光下的护城河,波光粼粼,却又冷意泛然。
他伸手将司遥落在脸颊的一缕散发别在耳后,随即握住她的手:“走罢!”
司遥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发现方向不对,停了下来:“走错了。”
山尘头也没回:“你不是想知道我出来作什么?”
“是!”这回司遥却坦然了,“你鬼鬼祟祟,行踪不定的,我的确想知道。”
山尘轻声“嗯”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