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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当即他便决定将胡松萝暂时藏匿此处,待他处理好上京的文书便带着胡松萝离开鲤州。
  “你且在此处等我三日。”江长安略微歉意地看着胡松萝。
  胡松萝瞧起来很是松快:“为何如此歉疚,你肯拉我一把,我已感激不尽了。”
  江长安像小时候摸了摸胡松萝的发顶:“我已于此处放置了数日的吃食,你照顾好自己。”
  胡松萝于出嫁当日失踪,如江长安所料,整个鲤州城翻了天,衙门也跟唱大戏似的,那金家对着胡屠夫步步紧逼,胡屠夫吓得趁着天黑赶紧藏了起来。
  五月十八,他总算收齐了文书,收拾了好东西正想借着夜色将蔚蔚带离鲤州。
  他刚出城,天公便不作美,稀里哗啦下了好大一通雨,他给浇了个劈头盖脸。
  戊戌时,到达钟林道时,大雨还在下,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湿软的地面,正想一鼓作气地爬上山顶,恍见雾蒙蒙的林间出现一古庙。
  那古庙的外观与山顶那间破旧的古庙如出一辙,江长安怀着疑惑地心走到庙前一看,果不其然。
  看着古庙朱红色的围墙,他没由来得升起一股寒凉。
  眼见这大雨丝毫没有暂停的趋势,索性进去看看,顺道等雨停了再去山顶,庙内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他摸出火折子轻轻吹了一口,火折子瞬间燃起了微弱的光芒。
  顺着光芒,他看清了庙内的陈设,扭头便与一张熟悉的脸撞在一起。
  他愣愣的,那火折子火引燃烧殆尽,火光一点点熄灭,直到四周又是一片漆黑。
  蔚蔚,方才他看见的那张脸竟是蔚蔚。
  江长安很冷静,脑子一片清明,他快步走出庙门,头也不回地爬上了山顶,摸黑着蹲在神像底下,那块石头是松动的,有人进来过。
  他拧开石块,顺着阶梯下去,他对着黑暗轻声唤道:“蔚蔚?”
  “蔚蔚?”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他麻木地呆坐在木板床上,不知过了多久,躯体已经僵硬,他才缓缓爬到地面,此时天色渐渐泛白,借着晨光他看清庙内已天翻地覆,地面上画着血淋淋的咒语。
  墙上飞溅的鲜血。
  他深吸口气,他得去报官,但他不能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他还要科举,他还要入朝为官,他还要成为朝中重臣,手握权柄。
  他还要剿匪,除海寇!
  可是他好内疚。
  他不是读书人吗?他怎么可以做出此等卑劣之事?
  蔚蔚与他青梅竹马,这三年来助他良多,他竟成了此等狼心狗肺,猪狗不如之辈。
  他浑浑噩噩地在客栈待了许多天,直到某天清晨房门被敲响,他打开门一看,竟是金辰,他真后悔,当日就应该将金辰丢在那陷阱自生自灭。
  金辰瞧出江长安眼中的恨意,轻笑了一声:“是不是在想,当初应该任由我自生自灭?”
  江长安不语。
  金辰越过江长安径直走进屋内,看着屋内凌乱的景象,啧了一声:“这可不符合你谦谦君子的品性啊。”
  “闭嘴!”江长安冷冷道。
  金辰走到床边坐下,两手后撑,身体微微后仰。
  小二端着热水从走廊路过,斜着眼朝着房内瞥了一眼,江长安默默将门关上。
  “你来做什么?”
  金辰耸耸肩:“新娘子跑了,那胡屠夫收了我家三千五百两聘金,总得要回来罢?”
  江长安知道,他根本不是在意这点银钱的人,他冷冷地盯着金辰。
  金辰含笑着看他。
  “放过胡屠夫。”江长安道。
  金辰依旧笑意盈盈。
  “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允。”他太清楚金辰想要什么了。
  金辰笑了,笑容意得志满,他站起身来,走到江长安身边,捏住江长安的下巴,鼻尖与江长安的鼻尖相碰:“真的?”
  江长安被这股力道带着与他对视。
  金辰忽地低下头,覆盖住了江长安的嘴唇,这个吻又凶又急。
  半晌,金辰松开了他,哑着嗓子道:“你知道,我要的不止这个。”
  江长安别开脸,不语。
  金辰知道他这是应了:“跟我回金府罢,若让旁人听着些什么动静,于你的名声可不大好听。”
  江长安的脸色白了白。
  审讯堂屋顶的光线似乎更暗了,外面大雨滂沱,砸落在地上发出来噼里啪啦的响声。
  江长安仰面,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屋顶那束狭窄,幽暗的光直落在他的脸上,皮肤上的细小绒毛清晰可见。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众人朝门口看去,是胖鱼。
  “头儿——”他看了一眼江长安,欲言又止。
  “金家公子来了。”
  尽管他已极力将声音压低,审讯堂太安静了,司遥等人听得真真切切。
  江长安睁开眼睛看着张均平,张均平沉默片刻,蓦地站起身来,率先走出审讯堂。
  司遥与山尘紧随其后,胖鱼看向江长安:“江公子,请吧。”
  江长安有金氏作保,带着文书上了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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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子时。
  夜里好大的动静,西巷夜里吹锣打鼓,司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借着月光,就瞧见山尘站在她的床前。
  她用手臂遮住眼睛:"又怎么了?"
  山尘慢条斯理道:“胡屠夫死了。”
  司遥翻了个身,而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呆了片刻。
  “怎么?”山尘问道。
  司遥没有说话,半晌,她看向山尘:“是我杀了他?”
  山尘正色道:“是他自己杀了自己。”
  “胡屠夫品行低劣,哪怕没有伍旺,也会有下一个,你只是早日送他下十八层地狱罢了,他该谢你才是。”山尘走到桌边,将油灯点亮。
  “一起去看看?”
  司遥从床尾拿过外衣穿上,山尘十分自觉地转过身背对着她。
  两人到了西巷,巷子里灯火通明,人声嘈杂,胡屠夫家门户大开,街坊邻居进进出出,胡松萝房间的烛火点异常明亮。
  只见正堂摆放着一口尚未刷漆的棺材,许是人是突然没的,棺材也随意找了一副殓了。
  “司姑娘,你们怎么也来了?”陈老板张罗着人将棺材盖子盖上,一扭头就看见司遥与山尘,立即小跑着迎了过来。
  “来看看。”
  陈老板凑到司遥身边:“这胡屠夫死的蹊跷啊,方才听隔壁说,这几日半夜时常听到胡屠夫的惨叫,还有求饶声,一开始还以为是金家来要聘金呢,后来发现不对劲。”
  “白日里胡屠夫就跟被吸干了精气似得整个人病恹恹的,总穿着没晒干的衣服,他站过或者坐过的地方都是一地水呐。”
  司遥点头:“我知道怎么回事。”
  陈老板才停下:“那行,我先去帮忙了。”
  司遥走进胡松萝的房间,屋内地面上湿漉漉的,她的目光投向床上,床铺上的水一滴一滴地从被褥上渗透,滴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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