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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胡屠夫将脸从手心抬起来:“知道,那小子穷,蔚蔚嫁过去只有吃苦受罪的份,我虽不是什么好父亲,但至少,从小到大,蔚蔚吃穿用的都是最好的。”
  司遥沉默,片刻后继续问:“蔚蔚的尸体从钟林道抬回之后你去了哪里?”
  胡屠夫面露难堪:“金家的聘礼我都收了,如今蔚蔚没了,那聘金少不得要退回去,可——可我都输完了。”
  “金家下了多少聘?”山尘问道。
  “三千五百两。”胡屠夫的声音微不可闻。
  “你去过极乐坊市?”山尘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有节奏的声响。
  胡屠夫怔在原地,喃喃道:“我已经把钱还给他们了,不会的,不会的——”
  司遥看向山尘,此时难不成真与江北术士有关?
  “我的确去过极乐坊市赌钱,可我都输光了,那都是给蔚蔚攒的嫁妆,我——”
  “我居然全都输光了,我不能就这样回来,我跟宛姑娘又借了一点,可,运气怎么那么差。”胡屠夫说着懊恼地揪着头发。
  “我又输光了,可我停不下来,她不肯再借我钱并勒令我立刻还钱,我哪来的钱,三千两啊把我杀了都没有。”
  “可她真的会杀了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我只好把蔚蔚典当给她。”
  听到这里司遥面露厌恶。
  “可金家给的聘金我已经挪出三千两还给他们了,为什么,为什么——”
  “蔚蔚没了,金家不会放过我的,我得藏起来,我藏起来了,可是伍旺那小王八羔子总缠着我。”
  “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为什么,为什么——”胡屠夫呼吸急促,整个人焦躁不堪。
  司遥准确地抓住了胡屠夫话中的重点:“你说什么?”
  “方才缠着你冤魂是伍旺?”
  第29章 芦苇轻晃荡,湖底捞浮尸 道丰二年,五……
  道丰二年,五月二十
  己卯时冲鸡煞西
  喜神东北财神正北福神正南
  大清早,天还未亮,鸡亦未鸣,衙门便乱了套了,报案人是方荣。
  昨夜丑时,方家父子收拾好了渔网等物品,正要出门打渔。
  “等等,蓑衣跟斗笠都带上好!”屋内亮着微弱的烛光,方老太太拿起两副蓑衣递给方荣,又给自家老头带上斗笠。
  “行了行了,我们走了,今日已迟了些许。”方老爹不耐。
  方老太太哎了一声。
  方荣拿着斗笠正要戴上。
  “哥哥,我帮你罢。”方若走了上来,踮起脚尖,将斗笠稳稳当当地替方荣带上,而后轻声道:“好了。”
  方荣满意地扶了扶斗笠:“多谢若若。”
  方若红了脸,正欲说话,喉咙传来一阵干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方荣吓了一跳,忙扶住她。
  “李神医开的药今日可曾吃了?”方老太太将方若扶着坐下。
  “你们先去罢,若若这儿有我呢!”方老太太对着屋里两个男人摆摆手。
  方荣仍放心不下,被方老爹拽着出了门:“行了行了,若若那儿有你母亲,你瞎操什么心?”
  两人提着捕鱼的工具,走到城外芦苇荡,在黑沉沉的夜色下,芦苇荡在风中摇晃,湖面宁静,不远处传来芦苇哗啦啦的响声。
  方荣熟练地将小船推入水中,小跑着跳上了船。
  “爹,我来。”方荣走到船头,将父亲手中的船桨接过。
  夜色沉沉,芦苇高大细长,破旧的木船灵活地穿梭荡漾在芦苇丛中。
  方老爹站在船尾,微弯曲着脊背,将网用力朝着水面抛了下去,那网像盛开的花似得散落在水中,只刺起层层微弱的波澜。
  方荣道:“今年鱼都长得不错,希望能早点把若若的嫁妆攒好。”
  “人家李神医不介意,偏偏你不依不挠。”方老爹在船尾抽着旱烟。
  “嫁妆是女儿家的底气,若是咱们家若若什么都没有,人家怎么高看咱们若若?况且当日母亲便早已扬言,若若是要带着金银各百两出嫁的,若食言了,岂不是让街坊邻居看咱们家的笑话?”方荣边撑船边道,他不能容许任何人轻贱若若。
  方老爹狠狠抽了一口烟,暗自叹气,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虽话少死心眼儿了些,但实在个好儿子好哥哥。
  方荣瞧着远方的湖面,想到若若出嫁的喜悦,扯开嗓子唱起了渔歌。
  “芦苇荡悠悠,鱼儿藏水中,渔网散散开,嗨哟哟,鱼儿都进我网中,今日收成好啊,嘿,被让鱼儿跑,号子喊起来,嗨哟嗨哟嗨哟——”
  方老爹蹲在船尾旱烟抽地吧嗒吧嗒响,他闭上眼睛,听着渔歌回荡在空旷的湖面,跟这调子轻轻哼唱起来。
  船的水位下沉了些许,方荣停下船桨,方老爹也掐灭了旱烟,干活了。
  方荣将撒下去的网用力一点点拉上来,拉到一半时,网纹丝不动,他又用力扯了扯,他看向父亲。
  方老爹嘿了一声:“莫不是捞上来个大家伙?”
  父子两齐心协力,都未曾将渔网扯上来。
  天边开始泛了鱼肚白,黑沉沉的夜色逐渐被瓦解,眼见太阳缓缓升起,鲤州的早市快要开始,他们必须最先赶到早市方能占据到最有利的位置。
  待城中各大饭馆的掌柜来挑选,也能谈个好价钱。
  方荣解下身上蓑衣跟斗笠:“爹,我下去瞧瞧。”
  方老爹从方荣手中接过蓑衣跟斗笠:“小心些。”
  话音落下,只听噗通一声,那方荣宛如浪里白条已经入了水,湖面静悄悄的,方老爹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湖底下的动静。
  不过片刻,湖面哗啦一声,方荣喘着粗气游了上来,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爬上了船,目光呆滞,衣服都记不得穿上。
  方老爹当即便知只怕是捞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他将衣服胡乱给儿子裹上:“别怕,这一整夜都平平安安的,想来不是什么厉害东西。”
  “告诉爹你瞧见什么了?”
  若是尸体倒还好说。
  方荣这才回过神来,哆嗦着嘴唇:“死人,他死死勾住了渔网。”
  方老爹松了口气,拍拍方荣的后背:“咱们打渔的什么都捞过,更别说这东西了,你还小,多涨涨见识罢。”
  方老爹说着,利索地将身上衣物都脱干净,跳入了湖中。
  不一会儿,湖面咕噜咕噜起了水泡,一颗发肿的脑袋从水面浮了出来,紧接着,尸体浮出水面,方老爹紧随其后,一只手抓着网朝着小船游了过来。
  方荣已经缓过神来,他将渔网中的鱼全都倒在船上,转而看向父亲。
  只见父亲将船上的绳子取下,系在尸体臃肿的腹腔处,这才爬上传来,接过方荣递过来的衣服,麻利地穿上。
  “待会儿我去早市卖鱼,你去衙门报案。”方老爹边扣上衣裳的口子,边对方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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