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冰儿脸色一变:他竟然自说自话就把巴尔珠尔放跑了!然而已经跑了,自己这里除了几十个护卫,又没有军队去追,也只好作罢。但愿巴尔珠尔把情况告诉青滚札布后,他能够收敛一点,不要再与阿睦尔撒纳沆瀣一气,也免了他及萨楚日勒还会犯下更新、更大的罪过。冰儿点点头道:“阿玛的主张,我原不敢过问。巴尔珠尔若能把话传明白,也是少为自己贾祸。”
英祥问:“你们在说什么?”
萨郡王掩饰道:“昨日的事情,我告诉了来这里做客的喀尔喀的人,现在人已经走了。”英祥奇道:“这里有喀尔喀的客人,我们怎么不知道?”
萨郡王说:“他有要紧事,不愿意被虚礼耽误,也不过就来了两天,不吱声地走了,倒好!”他不愿意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但有句话是一定要向冰儿钉实的,转脸又盯着她:“这次的事情,我是犯了大过失了,没有护卫好公主,让公主受了这样大的惊吓!回到热河,我一定要给皇上写自劾的折子,请他重重处分才是!”
正话反说,冰儿心里有全本西厢记的,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因笑道:“阿玛这话,岂不是把我陷到不孝里去了?这次的事情,我们自己知道就可以,皇上问起来,就说有人闯进我们的网城放火,被射杀当场。余外的,各人带来的从人,嘴紧不紧各人负责就是。”
“嗯。”萨楚日勒低头颔首,随即抬起眼睛,盯着冰儿看了一眼。冰儿被他的目光瞧得很不舒服,但是前面是尊长,她只是嘴角难以控制地微微一抽,还是换了笑容,声音非常肯定:“阿玛只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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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在草原上奔马自在,那些烦忧事,在耳边呼呼的风声里,全部吹散殆尽,马铃声声,在空旷的绿野上清脆得格外入耳,额际绑扎的飘带在风中如一道长虹,倏忽而来,人在画中一般。
路过一片草场,地上开满了赤红色的小花,冰儿勒住马,滚鞍下来,兴奋地问道:“这是什么花?真美!”
英祥道:“这就难住我了。这些花花草草,我认识不了几个。不过这么大片的花儿,真的壮观得紧!古人说红玉为琼,就给它起个名字叫‘铺琼’可好?”
冰儿笑道:“又转你的酸文了!叫小红花就行了。”弯腰采了一大把握在手里。英祥从后头搂住她的腰,把下巴埋在她颈窝里,他个子高,身子大虾似的佝偻着。冰儿被他温热的鼻息弄得耳朵根和脖子里痒兮兮的,笑着推他的头:“别闹!”
英祥在她面前有时候像小孩子似的,扭扭身子摇摇头,耍无赖似的说:“那得你先告诉我,你这几天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我对你冷淡吗?”
“嗯!”仿佛受了委屈般的声音。
冰儿在他的怀里转过身,笑道:“许是我这两天有心事,慢待了你了。”主动在他颊上亲了两口。英祥收了刚才撒娇似的表情,问道:“你怎么会有心事?这次的事莫非你早知道?”
冰儿给他问得愣神,果然自己说话欠三思,也果然英祥还是个睿智敏锐的人,此时两人这样心口贴着心口,也不愿意瞒他,点点头说:“之前得了些消息,不过杀掉楚库尔也是无巧不成书罢。”
英祥平素从来不爱兜搭这些政治的事情,知道了,也不过颔首,怜惜地说:“以后不许莽撞了,我昨儿一晚上都没睡熟,一会儿就醒一会儿就醒,醒过来就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想着就后怕呢!”
冰儿既是有些感动,也是怕他再提及这个话题,主动把香吻了送了上来。英祥噙着她的唇瓣,一肚子话就忘得差不多了,唯独记得双手趁这个间隙上下摸索,腰肢里的曲线趁手得不忍放开,不由又觉得兴动。不巧的是此时两人都听见远远传来的马蹄声,虽知道隔得远,又有座小丘挡着视线,来人肯定还没有看到什么,但还是面红耳赤分了开来,掠掠鬓角,摸着自己热得发烫的脸颊。
马匹速度快,脸上的余温还没有降下来,一骑已经飞驰而至,马上的是英祥贴身的谙达巴勒,带着些只有他才敢有的不快语气:“爷在这儿!让奴才好找!福晋说后天是宜于出行的好日子,东西收拾起来还不少,让爷别白耽误时间了。”
这番话极是扫兴,两个人吐吐舌头,打马回去。总以为以后几年,总有机会再次来到这里,却都没有想到,之后几十年,世事会那样天翻地覆地变。
作者有话要说:
☆、美娇娘逢场作戏
萨郡王、福晋、英祥和冰儿从科尔沁回承德,一路上,萨郡王心怀鬼胎,只有英祥胸无杂念,时时追忆起草原上与冰儿的伉俪情深,诗兴大发时就忍不住要吟哦几句。到了承德,各自休沐,随后进宫面君。乾隆含笑对英祥道:“旅途辛苦,给你几天假,好好休息休息。”又道:“冰儿以前在朕身边住,虽没几天,心里还有些念她。隔两日朕派宫里的轿子,接她归宁。”
冰儿听到这个消息,像上了心事一样,乾隆耳目甚众,她是知道的,但如要为萨郡王遮掩,这个谎话撒到什么程度合适,也是绝大的难题。忐忑不安地想了两天,终于在承德的公主赐园里,来了宫里派出的轿子,随着颠簸,一路进了烟波致爽。
通报进去,恰好是乾隆进晚膳的时间,饭桌开在碧纱橱里,食前方丈是一定的,不过乾隆面前不过是几味清淡的小菜,他抬起头问:“你用过膳了么?”
“用过了。”冰儿说着,从侍膳太监的手中取过手巾和为皇帝布膳用的银筷,到乾隆面前服侍。
乾隆胃口很好,丝毫没有疰夏的反应,吃完面前的碧粳御稻米饭,似乎要搁筷子,一旁侍奉惯了的太监正提了一口气,准备吩咐小太监收拾,乾隆又转手在盘子中夹了一片山鸡片,伸到冰儿唇前,带着些哄小孩子的口吻说:“这是刚在后山猎到的山鸡,经了夏天,肉格外的滑嫩,你尝尝看。”
冰儿心里一暖,唇边也浮起笑,就着乾隆的錾银象牙筷子吃了那片肉。乾隆笑问道:“好不好吃?”
“好吃的。”
“还要不要呢?”
“不要了。我吃过来的。”
乾隆便笑着摆摆手,一旁大小太监们有条不紊地收拾桌子,取茶水来给乾隆漱口。乾隆从冰儿手里接过手巾擦擦了嘴,道:“和朕去绕绕弯儿消食,嗯?”
跟从的大太监见这样一副融融穆穆的样子,赶紧退了几步,上回就和额驸爷念叨想女儿,这会子自己杵在眼睛前就太多余了。
乾隆带着冰儿,从采菱渡过如意洲,四周湖光山色,盛夏时节青山蓊郁,波光粼粼,湖里遍植荷花,此时开得馥郁,熏风徐来,让人心醉。乾隆着一身驼色纱褂,四开襟露出里头的香色绸袍,他也不说话,远远地望着远山上绿树掩映的殿宇楼阁挑起的檐角。冰儿觉察他有话想说,却故意一副盘马弯弓的姿态,想了想主动上前道:“这次在科尔沁,出了点事。”
乾隆回身看着她,眼里还是那般柔和的笑意:“朕知道。你也嫌莽撞了些。”
冰儿低了头道:“是……”抬眼偷偷瞥他,他却是半晌才又回过头来:“不过总的看来,你真比以前长大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