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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自古的‘粉侯’(3),有几个是好伺候的?”英祥悻悻道,“皇上越宠爱,免不了就越娇惯,而且……”
  “你这孩子!”福晋不由高了声音,“人还没见着,先倒编派了这么多不是!依我说,阿睦尔撒纳爵位比你高,本事又比你强,最是得皇上用的时候,你还未必比得过他。只是咱们萨王府的脸面,也不能白让你糟蹋。你额娘当年没出阁的时候,亦是好胜的性子,没的生出个你这不争气的东西!”
  萨郡王赶紧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一人少说一句!咱们家英祥不会丢你我的老脸的。依我说,你先尽力娶了公主回来,别便宜了那个‘拖油瓶’;然后,那个什么满人姑娘,再叫人打听,若怕辜负委屈人家,请封个侧福晋总是可以的。”
  “就是你老惯着他……”福晋还没说完,萨郡王就笑道:“咱们儿子,生来是风流潇洒的种,我瞧着也没什么不好!”萨郡王慈爱地看着爱子:“这总行了吧。”
  英祥虽仍有些落寞,毕竟给父亲一番话排解了许多,点头称是。
  作者有话要说:  (1)博格达汗:蒙古、西藏等地,用它尊称最尊贵的君主。因为清代皇帝兼任蒙古大汗,所以当时蒙古地区把清帝称为博格达汗,西藏也跟着这么叫。准噶尔应该属于蒙古,虽然在乾隆二十年前并没有划入帝国的疆界(算不大安分的属国吧?),不过阿睦尔撒纳为了讨乾隆开心,也许也会沿用这个叫法。(这是我杜撰的)
  (2)卫拉特法典:用蒙古忒铁语所写的一部法律,对全部蒙古族人都适用。据说是一部非常好的法典,现在世界法律史还有人在研究它。里面包括废止死刑,保护野生动物等内容,果然超前啊。
  (3)粉侯,代指公主。
  ☆、虽则如芸未有情
  “皇上是极和蔼的性子,你别担心。只要大礼节上不错,应对自然就可以了。”萨郡王絮絮说道。
  英祥却默然无言,跟着前面导引的小太监七拐八拐地来到避暑山庄里的烟波致爽殿,递牌子觐见。一会儿,便见总管太监马国用含笑走了出来:“万岁爷传萨楚日勒、英祥!”萨郡王忙掸了掸衣襟,又帮儿子正了正朝珠,马国用脸上堆着笑:“王爷,皇上心情不错呢。”萨郡王亦笑道:“多谢总管了!”才毕恭毕敬走了进去:“奴才科尔沁多罗冰图郡王萨楚日勒恭请皇上圣安!”英祥也依样行了大礼。
  乾隆轻轻颔首,微笑着说:“朕安。赶紧起来吧。——给萨郡王赐座。”
  见萨郡王坐下,乾隆的目光便转到了英祥身上,见英祥一袭绀青色纱褂,带着一串油亮的乌木朝珠,蜜蜡纪念儿,翻出来的衣领和袖子是天青色,衬得皮肤像一块美玉。他丰神俊朗、长身玉立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目不斜视,神情平静安详,让乾隆心里不由有些称赞,又问了萨郡王几句家常,便转头问英祥:“今年几岁了?”
  英祥忙恭敬答道:“回皇上,奴才今年一十七。”
  “读了些什么书?”
  “回皇上,奴才五岁启蒙,读完了四书,后读的廿二史,这两年在读毛诗,春秋和礼记也略学了些。”
  “哦,”乾隆笑道,“‘温柔敦厚,诗教也’。甚好!喜欢哪些篇章?”
  英祥的眼睛闪了闪乾隆,又垂下视线,稍稍犹豫了一下,朗声道:“奴才读得少,还请皇上指点。奴才喜欢郑风,”他顿了一下,几乎是毅然地说,“《出其东门》篇。”
  乾隆的脸色瞬间变了变,随即笑道:“倒是忠贞情肠。颇为可嘉。改天朕为你做媒。”
  他是淡然道来,英祥却几乎是有些后怕地抬头望了望乾隆,见他神色颐和,想说什么,咽了咽唾沫还是没说,当目光瞥到一旁的父亲时,立刻见到了萨郡王那惊惧又疑惑的目光,心里愧疚。乾隆淡淡地又说了几句闲话,便托说有事要议,叫了跪安。
  英祥和萨郡王退出烟波致爽,萨郡王的脸青红不定,忍了好一会儿,见周围没什么人了,才悄悄问道:“你和皇上说的是什么?!”
  英祥道:“也没说什么。”
  “你别糊弄我听不懂!”萨郡王有些焦躁,“皇上那脸色,我还有个看不出来的?!什么‘改天朕为你做媒’,他为你做什么媒?他不打算把公主下嫁给你啦?……”
  英祥看看急得要跳脚的父亲,也觉得自己今天玩得有点过火了,低头道:“阿玛,这也没什么不好,本来,我也未必比得过阿睦尔撒纳亲王。”
  “你怎么比不过那个‘拖油瓶’!”萨郡王觉出自己声音高了,平了平气又道,“我还是不明白,你说了什么,皇上就放弃你了?”
  “也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意思。”
  这句萨郡王倒是懂了,他顿足唉声叹气:“你这倔强的孩子!那倒是怎么个女人,让你宁可顶撞了皇上,连公主都不肯娶?……其他倒也罢了,我看你回去怎么面对你额娘!”说罢,拔脚就走。英祥自知理亏,忙低了头跟在后面。
  乾隆回到西暖阁里,冰儿正等在那里。乾隆见冰儿急切又故作镇静,欲言又止的样子,冷笑道:“人家郡王长子,还瞧不上你。”
  冰儿说:“见阿玛也没问几句,怎么就叫他们去了?”
  “自然叫去,朕还有工夫和他们闲唠家常么!”
  冰儿觉出乾隆有些不高兴,却也不解,含羞道:“那皇阿玛觉得那个郡王长子怎么样?”
  乾隆打量了女儿几眼:“怎么样?再好,也与你没缘分。”
  “为什么?”
  “你今天脸皮怎么这么厚!?”乾隆笑骂道,“若是朕告诉你,他心有所属,都已经敢直冲着朕说出来了,将来必然不会真心待你,你还要问么?”
  冰儿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我怎么没听出来他哪儿说他心有所属?”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乾隆慢吟道,眼睛里渐渐有点异样的光,最后微笑道,“叫你好好读毛诗,你也不认真理会。诗说的是:再多再好的女孩子,都不是他心里所想的那一个;不是心头所想的那一个,哪一个都瞧不上眼……他心里若不是已有一个心爱的女子,怎么会不把你这公主放在眼里?”
  而冰儿的眼中亦是憧憬,呆呆地低头不语,蓦然听到乾隆叫她的声音时猛然抬头,却见乾隆神色颇不耐烦:“你这一阵都是这样,神思不属,呆头鹅一样。朕跟你说话,你听见没?”
  冰儿忙皮了脸笑:“是我不好。阿玛再说一遍?”
  乾隆无奈摇头:“偏是拿你没办法!朕说,要么……就是阿睦尔撒纳了?”
  “不!”冰儿急忙摇头,咬着嘴唇却无从解释。
  “怎么,倒是人家拒绝了,你反而觉得好不成?”乾隆不快,冷笑道,“朕瞧英祥虽是年轻俊美,然而身上纨绔气甚重,不如阿睦尔撒纳有英雄气象。”
  冰儿只觉得委屈,半晌道:“阿玛,就不能容女儿再看看?”
  乾隆终究还是拗不过女儿,喟叹一声:“好吧。朕这里有几本请安折要处理,你叫人给朕换茶。”过了一会儿抬头,见冰儿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由奇怪:“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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