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冰儿笑得喘不过气,半天才扶着炕沿,抹着笑出的泪水说:“哎哟我这肠子都笑打结了……五叔是给这小子骗了,他不愿来这种地方,串通了老婆做戏给我们看呢!”把她在楼下偷眼瞧到的事说给弘昼听。
原来海兰察被翠儿揪到楼下,翠儿立刻放了手,那圆圆脸上换了笑容,连眉眼都弯弯的煞是可爱,她边为海兰察整理衣衫边道:“怎么样,还是我得用吧?三下两下就解了你的围。”海兰察刮刮翠儿的鼻子:“演得和真的似的,到底是我海兰察的内人!不过我这怕老婆的名声是出去了,以后又要给人家瞧低一眼呐。”
“狗咬吕洞宾!”翠儿娇嗔地戳了海兰察的脑门一下,“想我翠儿,平素那么贤淑温良的人,今天为了你当了一回泼妇。你要名声,难道我不要?这个情还当你还我才是。”
海兰察吐吐舌头笑道:“我总算没失去清白之身,算对得起你吧?刚刚快马到京,还没来及回家……厮磨……,就遇上这档子事儿。回家,回家补偿你……”他说话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句直接凑在翠儿的耳边,被红了脸的翠儿一指头顶开:“你这个满肚子坏水的猴崽子!今儿看着痛快,不知又得罪了谁呢!怪道你没得升迁!”
海兰察笑道:“那不是好的?最好陕甘也甭去了,在家陪你。”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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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乾隆听弘昼的回奏,也不由咧开嘴笑了。冰儿在旁边凑趣道:“这个人有趣得紧!上回在范崇锡的衙门里不哼不哈的,没想到是个会演戏的主儿。”
弘昼道:“不过是不是儿戏了一点?”
乾隆道:“朕刚接到的奏报,于阿三昨日被擒了。海兰察只集结了京畿十余人的衙门捕快,撒网捕鱼都极其利索。不过审定下来,于阿三不过妖言惑众,指着挣些黑心钱,并没有聚众谋乱的意思。当地衙门打了他一顿板子,发去驿站摆站去了。”
弘昼道:“行动倒是迅如风雷。那日书寓里瞧他,虽然诙谐,骨子里是正道的。”
乾隆道:“所说那时出语对抗张广泗,不是私怨,确实是看不惯张广泗作为。所以朕杀张广泗,还是杀得对的。”弘昼知道前些日子的伪奏稿案至今仍未告破,乾隆嘴上说不为奏稿中的诬蔑所动,其实心里异常在乎,不自觉地就在为自己杀张广泗声明。关联到这里,他便不敢多语,低了头称是而已。
弘昼走后,乾隆对冰儿说:“你看出什么没有?”
冰儿老实地摇摇头:“皇阿玛深意,冰儿不懂。”
乾隆笑道:“朕用人之道,可以不拘小节。张广泗轻狂,然而杀伐果决,是以可以在边险之地封疆;傅恒勤谨,发挥朕令多能领会透悟,做事又实心,故可以任揆首;张廷玉……受恩深重,文字上确有才华,所以当鼎彝之器可以名镇士林。而海兰察宠辱不惊,心存正气,办事有力,朕正有关涉较大的要事交付于他。先加磨砺,日后便可大用。”
冰儿道:“他不是比我还不守规矩么?”
乾隆剜了她一眼道:“是么,若是以规矩论人,你就该找间空屋子圈禁起来,免得祸害朕的后宫。”冰儿嘟了嘴不高兴,乾隆道:“听说你昨日在皇后那儿又找韩嬷嬷的茬儿?”
冰儿道:“皇阿玛不是说后宫治理,有典有则?她有错在前,皇额娘包庇在后,我指出来,让皇额娘把她送有司问罪,有什么错吗?”
“不是有错,是蠢材!”乾隆没好气道,“她那点微末小过,皇后就是不包庇,办一办也不过罚点月俸的责处。人家为什么都睁只眼闭只眼?宫里那么多典则,有谁丝毫不犯过么?别说别人,想想你自己罢!一年或者挑得出人家一两处过失,要认真挑剔你,每日都可以挑一堆错处来。今日你处置了别人,换得人家哄着你说两句‘公道’,赶明儿你给别人拿住了错处,朕也只能捏着鼻子处置你——也为了这个‘公道’。”
冰儿想了想才明白:“那不是皇额娘故意引我钻圈套,好日后拿着把柄整我么?”
乾隆“哼”一声,道:“皇后若有这般能耐,你已经被整死了。知福吧!”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这阵儿忙得四脚朝天。人家工作8小时,休息16小时,我倒过来了。
疯了都。
没想到写这么长。如果文笔不嫌弃的话凑合着看吧,枝蔓是免不了的。
好消息是第二部马上要开始了。
坏消息是第二部要到配对,起码把啰嗦话交代完才行。
☆、鬼灵精笑闹筵宴
海兰察坐在值房里等待乾隆接见。虽然心头“怦怦”乱跳,但他天生的好动性子却不改,才坐了半刻钟,又站起身四下里推磨般转悠,见一个笔帖式正忙着抄写文书,不管认识不认识上去肩膀上便拍了一巴掌,打得那笔帖式激灵回头,又嬉了皮笑着和他拉家常,笔帖式不知道海兰察来头,也只好毕恭毕敬地搭话。两人正聊得入港,冷不防另一个大臣走了进来,海兰察一抬头,不由惊喜出声:“兆二哥!”
进来的是兆惠,他平素总是很严肃,今天却破例露出笑容:“回京也不给我打个招呼!好你小子!”海兰察过去亲热地搂住兆惠的脖子:“皇上叫我进宫引见,我再吊儿郎当,这可不敢怠慢的。反正在京了,以后小弟可有的叨扰二哥的了。”兆惠亲热地拍拍海兰察肩膀:“这你别见外!”那笔帖式虽不认识海兰察,但兆惠在军机处行走,总是熟识的,心里不由暗自庆幸没把海兰察得罪了,此时搭帮凑上了几句话。
这时,太监传来圣旨,叫海兰察觐见。兆惠忙放开他:“老弟,去见皇上了,可给我正经点,别再嬉皮笑脸的了。这次在扬州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是有功的,拔擢的旨意虽然没有下来,皇上特意召见,应该不是坏事,但你也得检点——受的教训够多的了!”海兰察也忙上下看了看自己,掸掸灰又正正帽子,瞧着差不多了,冲兆惠一笑,做了个鬼脸便往前走去,只是刚出门又倒退着身子折回来,对兆惠挤眉弄眼:“对了,在外多年,忘了贺喜二哥荣升军机。一顿饭你跑不掉!”弄得兆惠急道:“你还有心说这个!难道还要皇上等你?快去!”
“奴才扬州游击海兰察,恭请圣安!”进了九州清晏殿,海兰察利落地甩下马蹄袖打了个千,又后退一步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乾隆端坐着,这还是第一回仔细打量他:个子不高,人也不胖,壮壮实实,矮墩墩的;脸长得也不赖,就是认真严肃的面皮下似乎还是包满了跳跃得藏不住的活泼开朗细胞,那日冰儿在扬州府衙,多亏海兰察一语相救,免了刑逼,不过按冰儿的描述,他说话吊儿郎当,有时又有些怕事的样子。今日看来,却觉得此人明谐实正,外圆内尖,粗中有细,伶俐灵精,是块不可多得的材料。
乾隆保持着平和的神情,按接见外臣的规矩也没叫起来,只是问道:“你原是张广泗帐下的?”海兰察就地又磕了个头,直起身子长跪回话:“回皇上,是的。可惜奴才名声就败在金川了,奴才一直憋着口气呢,就想为我大清多干点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老吃祖辈的老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