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别人不认识金耀,那些自幼呆在山里的人却对金耀的大名如雷贯耳。
  也曾远远与金耀打过招呼,唤过一声师兄。
  此时看着靳澈向金耀走去,纷纷闭上了嘴。
  靳澈对那些目光视而不见,走到门口,脸依旧拉得老长:
  “师兄。”
  金耀将手里的油纸包塞给靳澈:
  “师尊说你早膳用的少,怕你饿着,让我来给你送点儿吃的。”
  靳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油纸包,吸了吸鼻子,低声道:
  “谢谢师兄。”
  金耀看着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那想要黏着师尊的毛病又犯了。
  他走近半步,凑到靳澈耳边:“去吧,师尊说了,好好听讲,你是他的关门弟子,莫要丢了他的脸面。”
  靳澈一听这话,便明白了,沈云见让金耀跑这一趟,怕他饿着,只是其一。
  更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让金耀做给旁人看,让众人都知道他靳澈是谁,怕他被人欺负了去。
  告别了金耀,靳澈的心情这才好了些许,刚要转身进门,却被突然出现在讲堂门口,不长眼睛般大步往里走的少年撞了个正着。
  那少年正撞在他肘部,手里的油纸包脱手掉了下去。
  好在靳澈眼疾手快,一弯腰,便将那油纸包又捞了回来。
  靳澈将油纸包揣进怀里,偏头看了眼那少年。
  高高大大,肤色略深,相貌硬朗英俊,身后还跟着三四个人。
  虽然身上穿着的,都是逐戮殿弟子统一的白色云锦外衫,但脚上穿着的靴子,却都是绣着蟒纹的缎面靴。
  显然不是寻常人家能穿的。
  如果不出意外,这几人应当就是先前那些人口中的皇亲贵胄了。
  为首那人相貌最出众,身上的阳气极重,应当就是狄崇。
  靳澈想到这人还曾放过话想要拜沈云见为师,他就很难有什么好脸色。
  又因为这人刚刚险些撞掉了他手里的油纸包,靳澈便觉得他格外讨人厌。
  他虽没说话,但眼神却很不客气,就像是看见了什么碍眼的脏东西,极尽嘲讽和嫌弃。
  也不等狄崇开口说话,便转身朝先前自己那座位走去。
  狄崇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人用那样膈应人的眼神看他。
  靳澈虽一言未发,却像是道尽了难听的话,让狄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可惜,还没等他来得及叫住靳澈与他展开交流,授课的四长老,便走进了讲堂。
  讲堂内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四长老像是早已对此见怪不怪,也不曾问过这些人的名姓,只板着一张脸,静静看着这些弟子窜来窜去,各自寻好位置坐下。
  便毫无预兆地直接开始了今日的授课。
  整整一个上午,如老和尚念经一般,讲得人晕头转向,哈欠连天。
  四长老所教授的理论,靳澈早已在沈云见从他幼时起日复一日灌的耳音中,倒背如流。
  还不出一柱香的功夫,便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不知过了多久,靳澈感觉到有人在敲他的桌子。
  他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狄崇。
  狄崇看见靳澈望向自己,开口便道:
  “你就是沈仙尊的关门弟子?”
  第213章 师尊,我不是故意的(十一)
  彼时,沈云见正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喝茶,看些没什么营养的画本子。
  但金安练剑却练得有些心不在焉。
  “力道不足,剑锋不稳,若是对敌,你现在大抵已经人头落地了。”
  沈云见往嘴里塞了颗蜜饯,语气淡淡道。
  金安收了剑,看着沈云见:
  “师尊,您倒是坐得住,阿澈打小就没跟外人接触过,他那性子,我总怕会生事端。”
  沈云见放下手里的画本子,看着金安:
  “阿澈自幼乖巧,能生什么事端?”
  金安无言:
  “他在您面前是乖巧,这么些年可没少折腾我和阿耀,您是一点儿也瞧不见啊。”
  沈云见道:
  “那是因为他和你们亲近,与你们开开玩笑罢了。”
  金安对靳澈的开过的玩笑不敢苟同:
  “我被窝里的死耗子,阿耀碗底的蜈蚣,我鞋垫下的潮虫,阿耀衣柜里的竹叶青,我如今想起来还觉得脊背发凉。”
  靳澈刚入山门时,除了练体时会与沈云见拉开距离,其余大多数时间都在沈云见脚底下打转转。
  恨不得将沈云见所有的时间霸占去。
  金安和金耀年长靳澈不少,只当他是小孩子,倒也不多跟他见识。
  但也少不了有几分逗弄之心。
  有时会故意圈走沈云见,要沈云见为他们做法术和剑术指导,就为了看靳澈那小团子生闷气。
  但谁知,靳澈报复心和嫉妒心极强,在金安故意支走沈云见的某日当晚,他被窝里就出现了五六只死状凄惨的大灰耗子。
  而翌日,金安的帮凶金耀,也没能幸免于难,午膳时,白花花的大米饭刚吃到碗底,就发现了两条死蜈蚣。
  之后,但凡金安和金耀敢离沈云见太近,对着沈云见撒撒娇,腻歪地喊上几声师尊,要不了多久,靳澈便会有所行动。
  金安和金耀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儿就去找沈云见告状。
  他们知道靳澈怕沐浴。
  每日沐浴前,都要在正殿里抱头鼠窜,东躲西藏折腾半天,便偷偷将靳澈带去了后山的一处温泉。
  趁靳澈不注意,直接将靳澈丢了进去。
  在靳澈不呼救,不呐喊,静悄悄地就沉了底之后,金安和金耀也吓坏了,穿着衣服便争先恐后跳进了温泉池子里,将靳澈捞了上来。
  两人费了好大劲,才将溺水昏迷的靳澈弄醒。
  靳澈不哭不闹,缓过劲来,也不搭理他们,一个人委委屈屈走了回去。
  金安和金耀原以为,靳澈回去以后必然会向沈云见告状。
  他们也必然逃不了沈云见一顿毒打。
  但靳澈那日回去后,连续发了三天高热,却并未揭发金安和金耀。
  沈云见问起时,他只说是两位师兄带他去后山玩,他自己不慎脚滑跌进了那温泉池子里。
  是金安和金耀发现的及时,才救了他一命。
  自此之后,三人便默契的和解了。
  金安和金耀因为愧疚,在之后的日子里对他是格外的照顾。
  靳澈也不再与他们较劲,开始乖巧地喊他们师兄。
  靳澈顶着那张无辜又可爱的脸想要招人喜欢的时候,是很难有人能狠下心来讨厌他的。
  长此以往,金安和金耀也将靳澈当成了亲弟弟,对他颇为疼爱。
  也逐渐对沈云见偏到天边的心眼子不再计较,并逐渐适应。
  眼下,金安刚数落起靳澈当年的恶行,沈云见便瞥了他一眼道:
  “那又如何,若是被吓到了,只能说明你们自己胆子小。”
  “驱鬼除魔,修行一道,连这些个小虫子都害怕,不如趁早回家种田养老。”
  金安早已对沈云见的偏爱习以为常,闻言只道:
  “我并非这个意思,师尊,我是怕万一那些刚入山的弟子不长眼,得罪了阿澈,咱是不是得嘱咐一声,让阿澈报复时,注意些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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