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白日里脾气也发过,这会儿已是心力交瘁,不愿与他计较,只抬手招呼他过来,“有什么话就说。”
“哥,今天的祸也是我闯的,你别怪嫂子。”
“我知道了。”
“哥,是我今天,我看到.......”
“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应该擅自行动。”
“哥,我........”
“好了,早些回去歇息,这两日命人着手收拾东西,距回京没有多少时日了。”
无论江闻谷说什么,他都一一打断。
着实是,不想留在这是非之地了。
而且,他急于回京,求证一件事,对他们江家很重要的事。
第六十章 他委屈
唐薏觉着近几日的江观云奇怪的很。
时而忙到很晚才回来,天不亮就出门,虽夜里照常抱着她睡觉,可两个人话也说不上几句,因脚伤行动不便,也不能随时去前衙寻他。
她心虽大,但不代表不会看眼色,虽猜不透江观云心思,却也感知他这两天心里不痛快。
巧遇阴雨,唐薏难得弃了手边的话本子坐在窗沿下赏雨,连日炎热暂可舒缓,窗前的芭蕉叶被雨滴子敲打出啪啦啪啦的声响,伸手扯了芭蕉叶尖儿处,再一弹开,水珠子飞散到眼前,她这样无聊的玩了许久。
隔着阔叶,她看到那头一道修长的身影独自撑伞归来,离得老远二人对视,伞下的人露出一抹温润的笑意,而后快步入房。
雨下得急且大,江观云肩头被打湿,还有些碎珠子挂在发梢上。
“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唐薏将上身自窗外收回,探着脖同他讲话。
樱桃将伞接过,借机退出房,留给二人单独说话的机会,江观云身上黏腻,加上雨中走一遭,身上早有潮意,干脆退了外衫。
步入榻前,却见着小几之上除了话本子,还有她闲时看的画册子,自也是周南逸送的。
那周南逸似总是阴魂不散,即便人不在,却又随时充在二人之间。
江观云与之犯相,与他沾染上总觉着心中不透亮。
若计较,便显得自己小心之心没有肚量,可若不计较,总觉着此人多少带了些暗搓搓的刻意。
他坐到榻上,先是看了她脚上的伤,“今天脚还肿着吗?”
“好些了。”
“那就好,过两天回京,只怕你路上颠簸又严重了。”
“终于要回京了吗?”棠州城不大,唐薏早就逛够了,早早盼着归京,提到回家,唐薏眼色亮亮的,可是转念扫到小几上的画册,不免黯然,“周大人不同咱们一起吧。”
不提他还好,一提到此人,江观云的眸珠刹时定住,面上浅露的笑意涣散,虽极不情愿,却也道:“他是调来棠州的副使,官属棠州,不会同我们一起回京。”
末了他又侧脸加问一句:“怎么?”
虽一早听过这个结果,可再求证还是免不得失意,“可惜了,等回了京,就没人教我画画了。”
眉目骤然一紧,江观云双唇微抿,终十分没有风度的问出了句:“这画,非学不可吗?”
听出他语气中的冷硬,唐薏一怔,“怎么了?你好像不喜欢我画画。”
不是不喜欢她画画,只要她想,做什么都成,他都不会干涉,只不过他厌恶那个人罢了。
周南逸于府司衙门能力出众,才华溢然,礼贤下士,众人对他的评价皆是‘谦让’,可江观云莫名觉着此人沉不可测。
每每相处,都会生出没来由的危机感。
开始觉着是因为他与唐薏走得近心里吃味,可若细思量,这种心思的确存在,却不是全部。
具体是什么,他也道不尽然。
“唐薏,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问你。”认真抬眼,对上她的眸子。
“你说。”
“你......”这种话乍一开口,觉着有些难为情,缓和片刻才又开口,“你到底是从何时对我......动心的?”
江观云对唐薏坦白过两次,但次次都被她拒绝,二人之间的感情虽算不上波折,可唐薏的性子总让他有种身在厚云中的朦胧感。
不算真切。
唐薏从未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使得向来对任何事都运筹帷幄的人时常患得患失。这种感觉在周南逸出现之后越发强烈深刻。
特别是他那一张与自己十分相似的脸还有处事风格,说话腔调,每每他与唐薏相近,危机感迸然而生。
此事唐薏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她做事向来都是凭心指引,想如何便如何。
既他提起,便顺势回忆。
究竟是何时起的呢?
或是从不远千里到京只为了看他一眼的那三位老者与她讲起江观云,她第一次意识到,他也不是生来的活死人。
亦或是从他醒来,于郊外游园时将李嫂子错认成自己。
那天的确给了她不小的憾动,他从不介意自己那盲婚哑嫁的妻子什么性子,什么模样,只要他认定,便不会再放手。
这些一点一滴累积起来,便推着她走到了今日。
她喜欢江观云,想和他好好的过一辈子,不是临时起意,不是任性妄为。
“早就不记得了。”但是这些话是不会轻易同他讲的,一来怕他得意,二来自己害羞,羞于讲这些肉麻的酸话。
对面的人眼中期待又一次落空。
唐薏未曾给过他一句肯定,因而他一如飘在天上的风筝,线那头攥在她的手中,若高举他便飞升,或拉低她便坠地。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唐薏坐得离他稍近了些,不懂这男人突然低落个什么劲儿。
是的,低落。
江观云忽而想到,彼时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唐薏收了人家的银票就将他给“卖了”,甚至不曾犹豫。
这样的人,还能指望她什么?
心中酸楚,怨气正盛,口不应心了一回,“没什么。”
指尖儿于小几上轻点两下,“你接着画吧,免得回京周南逸教不了你了,趁这几天快同他多请教几回。”
“我去看会儿书,”他双手撑着膝盖自榻上站起,仅用眼角睨她,“若是回京你不习惯,我可以向圣上请命,将周大人调往京城,那样你们见面不是更方便了?”
心里坦荡赤诚的人哪里猜得到江观云这百转千回的心底戏,还以为他是认真的,竟没心没肺地笑问:“当真?”
江观云被气笑了,唇角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两腮因用力咬合而微微鼓起,于齿缝中挤出,“这有何难。”
“若是这样也好。”无意当中,唐薏火上浇油。
恨她不解风情,恨她迟钝心大,终是气得江观云甩袖离开。
脸色与外面的阴天难分伯仲,负气坐于圈椅之上,随意抄起一本书来翻动。
去时带起一阵风,连唐薏额间的碎发也被吹起,见他负气而走的模样,唐薏终于认真起来,“江观云,你到底怎么了?我怎么总觉着你这两天不开心,你这是冲谁?”
桌案那头的人也不答,充耳不闻,只拿着手里的书页撒气,近乎要将纸张翻烂。
“江观云?”
凭她如何唤,他就是不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