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这些日子小公爷就没来找过你一次吗?”陶雨霏一边拿帕子替友人拭泪一边问。
这才是姚嘉念心痛之处,不说还好,一说眼泪再落两行,“没有,一次也没有,自他醒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再不若从前那般关照。”
在她眼中,江观云性子再温和不过,两个人自小相识,一切都似理所应当,她从前与唐薏所言虽有润色,却也大差不差。
陶雨霏觉着蹊跷,“你既说他现在只认那个村姑为正妻,按理讲,是他昏迷之后那村姑才嫁进江府的,他何至于此啊。难不成他还在怪你当初弃而去之?你不是都同他解释过了吗,是你家人阻拦,怎的他还同你记仇不成?”
对此姚家姑娘有些心虚,连伤口都被他一眼戳穿,那浮而不实的谎言又如何轻易哄得了江观云呢。
闺蜜接着分析,“你曾与我讲那村姑有几分姿色,该不会是小公爷见色起意.......”
“观云哥哥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顶着红肿的一双眼,姚嘉念亦是不明,“他不至于此。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他为人太过正直又注重名声,所以才不得不接受那个村姑,江夫人今日也派人来与我传话,说是让我静待,等风声过去,她自会让我再入江府。”
“我倒真想见见那个唐薏,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该不会是使了什么下作手段,迷惑了小公爷......也保不齐是见小公爷清醒了,便不想走了,毕竟那样端方公子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
站在自己闺蜜的角度,陶家姑娘不得不用最恶意的心态来揣测。
她所言也正是姚嘉念最怕,毕竟她去进宫求了姑姑,连姑姑都让她放弃。
可她既知往后,又如何放得开未来荣贵。
若是输给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个粗鄙无礼的村姑,让唐薏捡漏,才最是让人揪心之处。
“可我现在该怎么办?我不想等,我真的不想等。”
是的,眼下不能坐以待毙,就算两个人现在没有感情,难保朝夕相处之后不会生情,到那时她的机会就更小了。
就算是求着去做了平妻,那也是天大的委屈。
“你别哭,哭有什么用,你若至此不再露面,那不就是给了那村姑机会,银票还回来了又如何,他不来找你你就去,没有旁人还有江夫人替你撑腰呢,你们好歹也是自小的情份,还比不得那个下三滥的唐薏?”
与姚嘉念相比,陶雨霏更加凌厉,先前姚嘉念给唐薏银子以作收买也是她从后面撺掇的结果。
“对,还有江夫人......”稍一提点,姚嘉念豁然开朗,“江夫人待我不错的,她早就视我为她家儿媳。”
“那就对了,”陶雨霏拉过姚嘉念的手,“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唐家也没什么能人,你别怕,来日我去会会她,她若识相,就快些收拾东西滚蛋,若不识相,我有的是招术对付她!”
面上闪过一丝阴狠。
姚嘉念那点心思在她面前,也不过是小计谋罢了。
......
江府。
晚时天气骤变,风雨交加,春日多雨这场面也算常见。
樱桃见起风便将窗子都合上,而后抱着唐薏换下的衣衫去了浣室。
唐薏双手掬水撅着腚洗脸,药膏干巴在眼睑处,不细细洗便容易留痕迹,这已经是她换的第二盆清水。
待洗过后便听着门声响动,她还以为是才出去的樱桃,“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扯过盆架上的软巾擦了把脸,再抬眼竟想不到来者是江观云。
“这个时辰你过来干嘛?”明明先前二人说好,唐薏住在房里,他避去书房,万没料到他会回来。
那人一本正经道:“怎么办,今夜书房睡不成了。”
第二十六章 雨夜
“啊?”唐薏狐疑,眼珠子都瞪大了两圈儿。
不过那药果真好用,现下白眼仁附近血丝已退,眼皮肿胀也跟着消了。
江观云仍面不改色说道:“书房里的桌椅都补了新漆,味道大的很,住不了人。”
“那旁的房间呢?”
“自我醒来,母亲便开始安排府中修缮,如今修到了筠松居来,我本想着住到书房,可屋中气味难忍,多待片刻便使人头疼欲裂,我也是实在没法子,才来向唐二姑娘求助。”
话落,他还似模像样的向她微微弯身作揖。
夜风的确吹送了一股子漆味儿,时有时无,白日里也瞧见有匠人于园子里来来往往,那时倒没想到这点。
唐薏一时也没了主意,也根本没意识到个中不妥,“我能有什么法子,总不能我跟你换地方吧,我也嫌漆味儿熏人。”
沉叹一口气,他又头微微偏侧,沉沉咳嗽两声,目光触及西窗下那张罗汉榻,“若二姑娘不嫌弃,容我在这睡就是了。”
“那可不成!”唐薏想也没想便一口回绝,“咱们俩可不能睡在一块儿,先前可是讲好了,是为了你家名声我才回来的,名为夫妻,实际上咱们俩可没什么关系,孤男寡女睡在一个屋檐下算什么样子!”
见她一副急着撇清干系的模样,江观云略有失意,忙解释,“二姑娘误会了,我没有旁的心思......”
话峰一转,“不过二姑娘说的有理,是在下唐突了。”微微颔首,“既如此,我便不叨扰了,你......早些休息。”
紧接着他再次拉开房门出去,开门的那一刹间,凉风直直灌入,将他衣袂吹得飞起,单薄的身形乍现。
房门被再次合拢,借着檐下摇晃的灯影,唐薏在屋里瞧见他的身影向东行去,并非去往书房方向。
换新漆的事不假,也是江夫人吩咐人来做,只是当日江观云心有安排没有阻拦而已。
方才经唐薏一讲,江观云心底便不是滋味。
不是同她置气,而是气自己。
原本想着只要能离唐薏近些日日得见便好,可当她真的回来了,又妄想旁的。
倒不是心生龌龊,只是单纯的离她不得。
自诩端正方明,克己复礼,竟不由自主当着她的面提出这种不知廉耻的话,万分惭愧。
不知该如何同唐薏解释自己早就习惯了有她的日子,她若不在便茶不思饭难咽。
清楚唐薏目前对他没有旁的心思,亦不愿如同个莽撞的痴汉与她表明心迹使人为难。
那种充心的喜欢却无处落实的感受,一如猫抓。
春末凉风醒脑,独立园中竹影下,细碎的雨丝一点点浸透薄衫,竹叶上结珠的雨水沉压压的低在面上,浇了他心底的哑火。
“作死呢?”——竹叶尖儿上本该有序垂下的雨坠子被一柄突然出现的纸伞隔在外面,脆梨般的声线亦在身后响起。
说的不是好话,却给失落中的人带来了无限惊喜。
猛回过身去,唐薏似看傻子一般看他,“你不是大病才好?就在这淋雨,不让你睡罗汉榻你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啊!”
“我......”江观云一时哑住,不晓得该如何解释他没有生气。
不等眼前人下文,唐薏接着道:“算了,你身子不好,你睡罗汉榻便是,不过你最好不要来里间,我睡觉时耳朵灵着呢,你若敢进来,我手起刀落不会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