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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恶女,只想造反 第45节

  一直以来底层百姓对官兵是又惧又怕,现在知道他们也会遭到惩治,无不拍手叫好。
  如果不是边上有士兵护着,只怕那群老百姓全都要冲上去暴打犯事的四人。
  那些辱骂与打砸,无不昭示着他们对官兵这一群体的怨恨。
  陈皎站在阁楼上,静静地看着底下的混乱,似心有感慨,问道:“吴主记,这样的兵与民,可怕吗?”
  吴应中也很有感触,沉默了许久,才道:“不可怕,是可悲。”
  陈皎背着手,淡淡道:“是啊,兵出自于民,本该是一家人,为何就这般招人怨呢?”
  吴应中没有答话。
  陈皎眺望远方,自言自语道:“这样的惠州,迟早得走闵州民变的路,真叫人担忧。”
  提及闵州,吴应中的表情变得严肃。
  去年那边爆发义军,被朝廷镇压,如今满目疮痍,所幸惠州有淮安王镇场子,境内还算太平。但这种太平能延续多久,无人得知。
  在这个王朝即将覆灭,风雨飘摇的时代,没有人能看到未来的日子。
  街道上的人们围着马车唾骂,发泄胸中对权势欺压的不满,同时衙门口的八字墙上也贴了举报告示。
  告示上说但凡发现官兵欺压百姓触犯律法者,百姓可举报到官舍吴主记那里,并且有重赏。
  若是谎报,则会严惩。
  围观的百姓皆觉不可思议,一妇人好奇问:“民真能告官吗?”
  一名会识字的小郎君耐心地念墙上的告示,说道:
  “告示里头说了,只要老百姓报到官舍吴主记那里,查清缘由后,九娘子就会给老百姓做主讨公道,绝不姑息官兵欺人。”
  “真的还是假的?”
  “上头白纸黑字写着呢,做不得假。”
  “我瞧瞧,让我瞧瞧!”
  “李老二你又不识字,挤什么挤?”
  八字墙边围满了人,些许百姓原是不信的,但听到隔壁街的游行,又一窝蜂过去看热闹。
  告示加游行向城里的老百姓传达出整治军纪的决心,得到了他们的一致认可。
  众人无不交口称赞,纷纷夸赞九娘子菩萨心肠,愿意为老百姓干实事。
  衙门里的郑县令听着外头的喧嚣很是不屑,同荀主簿道:“作秀而已,谁不会?”
  荀主簿:“一介女流罢了,图个新鲜。”
  郑县令端起茶盏,不屑道:“我倒要看她能在魏县掀起什么浪来。”
  他到底瞧不起女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
  要知道官场上的政治,可不是发现陈芥菜卤那么简单。
  与此同时,阁楼上的陈皎则看到了奇观,只见底下街道上的百姓纷纷让开,给一顶轿子让道儿。
  前头开路的仆人衣着讲究,扯开大嗓门喊让让,甚是高调。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呢。
  陈皎生出几分兴致,和吴应中下楼去,随口问旁边的妇人,方才那轿子里的是何人。
  妇人不认识她,看衣着,还以为是家境殷实的商户,应答道:“那是薛郎君的轿子。”
  陈皎:“薛郎君是何人?”
  妇人夸赞道:“他可是咱们魏县的大善人,听说要给两个乡修路,下半年就会动工了。”
  说罢又上下打量陈皎,问道:“小娘子是外地人罢,若是本地人,应是晓得薛郎君的。”
  陈皎点头道:“我是樊阳人,过来探亲的,见街上热闹,便出来瞧瞧。”
  妇人自豪道:“但凡提到薛郎君,几乎县里的人都认识。
  “他心肠好,遇到灾年时会搭粥棚施粥,还会给老百姓修路。去年的时疫,他可出了不少钱银,救了许多人。”
  陈皎轻轻的“哦”了一声,能为老百姓做实事,确实是个大善人。
  那薛郎君的声誉委实不错,深受百姓爱戴,此次前往衙门,是为商议修路一事。
  陈皎也去观了回热闹。
  倒是身边的马春持有不同的看法,前些日曾听闻过大狱里头的奇闻,对魏县的印象带有偏见,小声嘀咕道:
  “这破地方还真是怪事多,山匪猖狂,善人横行,衙门里做营生,什么稀奇古怪都有。”
  她这总结委实到位,陈皎不由得乐了,好奇道:“你且说说,哪来的古怪?”
  马春严肃道:“魏县这么大点地方,又不像樊阳那般四通八达,若不是富商,哪来钱银做善事?”
  这话倒是很有道理。
  马春挖苦道:“衙门里头这般黑,当地的商贾士绅多半勾结在一起发大财。”
  陈皎噎了噎,一时竟无法反驳。
  马春看向吴应中道:“吴主记,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吴应中连忙摆手,“别问我,我不知道。”
  马春口无遮拦道:“你们这些当官的,没有几个身家干净。”
  吴应中忙替自己辩解:“话可不能这么说,老夫就是个书吏,哪来什么门道贪污受贿?”
  这倒是老实话。
  之前吴应中并未细想,听了马春的言论后,也不由得对薛郎君生出几分猜测。
  这么高调宣扬善事,他背后肯定需要足够多的钱银支撑。
  衙门里的情形他们已经略有耳闻,捞钱的门路多得很,那薛郎君若要在魏县立足,与官府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吴应中混迹官场几十年,自然也见多识广,商贾士绅衙门勾结比比皆是,官官相护更不消说。
  马春的质疑,可见是有依据的。
  这不,当天下午陈皎就差人去打听薛家在当地的背景。
  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
  那薛良岳在魏县产业众多,开得有柏堂、钱庄、当铺和客栈酒肆等产业,在魏县可是实打实着的大户。
  据说其人是以客栈起家的,非常有商业头脑,为人乐善好施,信仰佛教,在当地百姓心中举足轻重。
  这么一个人物,确实引起了陈皎等人的好奇。
  吴应中早就猜到她想动当地士绅,怕她把篓子捅大了不好收场,索性怂恿她动薛良岳这头肥羊。
  原因很简单,此人是商贾,纵使他再有能耐,也不过是跟地方衙门挂钩,不至于牵扯到地方士绅的利益,不会引起他们抱团抵御。
  之前徐昭猜不透陈皎来魏县到底要干什么,听了吴应中的揣测后,心里头震惊不已。
  动士绅群体,势必会掀起波澜,甚至闹大了还会捅到淮安王跟前,无法收场。
  要知道士绅在地方举足轻重,他们自身就跟官家有牵扯。
  一些是致仕的官员,一些则是有家族背景的成员,还有一些在当地德高望重。
  这类群体上能跟衙门谈判沟通,下能为百姓请命,甚至笼络他们为我所用。
  这是地方上的情形,若放大了来说,就是世家门阀了。
  像淮安王府内部,郑氏一族算得上世家,他们的亲信遍布整个惠州,渗透了州府内部各个职位。
  再往上走,铁打的世家门阀,流水的王侯。
  皇帝可以一茬又一茬换,但世家还是那几家,把朝廷高官要职彻底垄断。
  陈皎想要动这群人,无异于作死。
  吴应中知道拦不住,怂恿她挑软柿子捏,就拿薛良岳来开刀。
  陈皎允了,让徐昭找人去挖此人的老底儿。
  徐昭愁坏了,私下里问她是不是打算动魏县的士绅。
  陈皎没有否认。
  徐昭着急道:“九娘子是疯了不成?!”
  陈皎无比冷静,“我没疯。”
  徐昭焦麻了,激动道:“我纵使是一介武夫,都清楚其中的厉害。你若敢动当地的士绅,只怕整个惠州的士绅都会联合起来抗议,到那时候,惠州定会生乱。”
  陈皎反问道:“徐都尉可曾想过,你为何挤不进州府要职?”
  徐昭愣住。
  陈皎直言道:“你可曾想过,为什么你功夫了得,懂得军政,且有战场经验,还被大材小用,跟我跑到这儿来吃灰?”
  徐昭:“……”
  陈皎指了指上头,“你的路是不是被他们给堵死了,无论你怎么努力,还是爬不上去,是这样吗?”
  一番劈头盖脸的问话,徐昭答不出话来。
  陈皎语重心长道:“你看,这样的惠州,留不下人才,来一个走一个,是不是迟早得完蛋?”
  徐昭顿时被整得郁闷了,他之所以留在这里,全靠崔珏给他画饼。
  现在陈皎给他画了一块更大的饼,她起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其事道:
  “我动士绅,就是要给你们这样的人撕开一道口子,把你们塞进去,留下来,共谋惠州的前程,你明白吗?”
  徐昭内心触动,喉头发堵道:“这条路,并不好走。”
  陈皎微微一笑,“我知道不好走,可是没关系,总要有人去走那条路,我陈九娘不介意为这条路流血丧命。”
  徐昭看着她,久久不语。
  陈皎缓缓伸出手,问:“徐都尉可愿屏弃前嫌,助我一臂之力,去改变惠州,匡扶汉家尊严?”
  徐昭看着她的手。
  那手上有讨生活留下来的痕迹,亦或许是吃过底层人的苦头,才会迫切盼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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