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谢啦许医生,我才采取行动去战胜心魔的。”
  两人走远了之后,陶栀子回头冲许洄挥手,笑着说道。
  许洄站在原地,脸色微变。
  虽说直觉总是不准,一个医疗工作者更不能用直觉说事,但是他本能地从最后这句简单的告别中嗅出了一些不对劲。
  他不好下定论。
  陶栀子跟着江述月上了电梯,封闭的空间中重新只剩下他们两人。
  气氛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大概是因为双方都比较沉默的原因。
  陶栀子透过电梯内壁的倒影,偷偷看了江述月几眼,将药品从口袋中拿出来,像是向他汇报战果一样,活泼地打破了沉默:
  “述月你看,有了这些药,我今晚终于可以入睡了。”
  江述月按照以往的情形,他并不会真的去看,尽管他会把陶栀子无数次开玩笑的话放在心里。
  这次他面容冷峻,还是微微低下头,看着陶栀子手中的药品,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目光迅速掠过药瓶上的标签。
  他轻轻点了点头,淡然地收回视线。
  电梯到了一楼,发出“嘀”一声,某种掩藏在言语背后的隐忧,被打断了。
  江述月走出电梯,室外已经彻底进入墨蓝色夜晚,轻轻瞥了她一眼。
  陶栀子正小心翼翼将药物重新收好,抬眼的瞬间,江述月的视线压了下来,乌压压的夜色中,他的声音低沉而莫测。
  “你怕死吗?”
  第28章 哭什么 如果我对你的爱是eros,你……
  陶栀子闻声, 表情异样,不解地看着江述月。
  空气在此时在此时仿佛变得刻薄起来。
  她想要回避面前这道目光,却像是被捉住了一般, 将她的视线紧紧锁着。
  她心中有些发凉,下意识在脑海中复盘自己这一路走来, 是否有哪一步露出了破绽。
  不然江述月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发问。
  陶栀子眼神缓和下来,在短暂的惊慌失措中逐步平复下来, 瞳孔略微放松, 缓缓像光圈一样放大了很微小范围。
  眸光柔和下来,露出了嘴角的梨涡,就好像事情远没有那么严肃。
  她不喜欢严肃地说话,但是又不假思索地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回答。
  “怕,也不怕。”
  她的声音轻柔, 像漏夜窗缝中钻入了凉风, 微弱的、轻缓的。
  她从未有过病态的嗓音。
  本来嘛,她的病在心脏, 不在口腔,哪怕生命垂危之际, 也丝毫不影响声带。
  “为什么?”
  江述月就站在她的面前, 离她那么近,近得可以直接感受到他周身的气息。
  陶栀子略微仰头, 但此刻却发现有些费力,因为江述月走近自己, 她才开始意识到两人的身高差。
  她以前从未细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江述月离她的距离总是足够远。
  她用平视的角度,也只能刚好看见他前胸的精致纽扣,毫无褶皱的衬衫布料, 细腻光洁的料子,像是嵌了月光似的。
  此刻,有很多模糊的念头纷至沓来,交织在一起,打扰她的思绪,侵蚀着她的理智。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要去认真回答这个关于生与死的问题。
  经过一番思忖后,她声音如流水般缓缓流淌。
  “不怕,在于我认为死亡总是发生在未来,且不可预知,过好当下,坦然接受就好了。 ”
  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了一下,好像接下来的话让她觉得解释起来有些复杂。
  她决定从逻辑的根源开始说起,虽然这显得有些多余。
  “其实如果早几个星期,你要是问我相同的问题,我会毫不犹豫说,我不怕死。”
  “但是现在……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我觉得生活中美好的回忆会让人在面对生死拷问的时候,没那么果断了……”
  陶栀子原本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将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说出,但是到了嘴边她还是闭紧了牙关,脸上的笑容又进一步扬了扬,换了个说法:
  “主要还是怕我的花种不完,我离开七号公馆之前还有很多要留给你的东西,还有给你准备的惊喜,这些都还没实现,我怕死得要命。”
  她说完便浅笑了一下,双脚往后退了两步,江述月的整个人影可以悉数进入她的视线。
  她又可以看清江述月的全貌了,审视着这张好看得让人心生距离感的脸,感叹道:
  “还是站远了能看到全貌,感觉靠太近也不是好事。”
  鲜花绽放终有凋谢的时刻,笑意在脸上终有僵硬褪色的瞬间。
  陶栀子扭过头,自发向停车位走去。
  “栀子……”江述月在她身后正欲说些什么,被她不着痕迹地打断。
  “我饿了……”
  她抬手摸了摸了自己的肚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江述月面前,可以直白地表达着原始的愿望。
  婴儿时期的人,语言没有很丰富,他们总是直截了当去表达着当下的需求。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只有在信任的家长面前才敢于说自己“饿了”“困了”。
  这份联想让陶栀子一时分不清自己对江述月复杂的情感,像是对亲情的渴望,去下意识弥补自己缺失的来自家人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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