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无论外界的判断如何,你对小鱼的记忆是真实的。这段记忆支撑着你内心某种重要的东西,或许她的存在比任何dna证据更加重要。”
  陶栀子听完,心情一时间有些惆怅,轻轻叹了一口气,抬眼间,眸中多了几分光亮,像是在灰烬中擦亮的火柴微茫。
  她很难说清希望与共情究竟是什么,心口一时间闪过万千想法,思绪乱做一团。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谁,眼中若有水光,但是在她惨白的笑容下,那水光又不像任何哭泣。
  怎么会哭泣呢,她不会轻易动容。
  陶栀子低头略作调整,重新换上了笑容,说道:
  “医生,拜托你了,我的心结一时半会解不了,现在我也许额外需要一些助眠的药物,不然我可能很快就会死。”
  睡眠这件事,对一个心脏病患者来说太重要了。
  没等许洄回答,她自嘲般笑了笑,“也许你会觉得我自相矛盾,分明戴上了免救手环,却好像还是对这世间有太多留念。”
  许洄浅叹一声, “人之常情。”
  陶栀子脑海中已经浮现了别的想法,但是她忍住不说。
  许洄在开药前,问了她的病史,她如实说了。
  针对她的特殊情况,许洄给她开了一些助眠的药物,并嘱咐她服药的规范。
  两人站起身,并行往诊室门口走的时候。
  许洄忽然说道:“你的病,在如今医疗技术下,并非全无希望。”
  他斟酌着用词,毕竟他对心脏病的研究进度并不了解。
  这算什么事,门外那个心脏方面的专家对真相一无所知,倒需要他这么个和心外科八竿子打不着的来说这些业余话。
  陶栀子停住脚步,神情愉悦,有些好笑地看向他:
  “这是个长期过程,即便我真的接受手术,也有手术失败的风险,即便手术成功,还有一系列的后续治疗和费用问题,我小时候被关在福利院里,长大后被关在医院里。”
  “我好像这一路走来,一直都是一个没有自由的囚徒,这种和外界隔绝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想在死前多走走看看。”
  临了,她心里浮现担忧,又严肃地强调了一遍:“这些你不能向述月透露半句。”
  许洄心知她内心的担忧,郑重地说道:“放心吧,一切都秘密都会被锁好的。”
  陶栀子满意地笑了笑,心里还是对许洄的专业素养有强烈信任的。
  许洄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显得有些莫名:“你知道述月是学什么的吗?”
  陶栀子不假思索地说:“图书管理……不是吗?”
  许洄笑了笑,心里藏了点心事,不置可否,抬手帮她打开诊室的门。
  江述月正坐在对面的休息室,翻阅着一本全英文的医疗杂志,面前的茶像是一口没动,慢慢一杯,像是凉透了。
  听到了响动,江述月看向她,随即立刻起身,将杂志放回,从休息室走了出来。
  三人立于走廊上,神情各异。
  江述月问道:“聊得怎么样?”
  陶栀子接过话茬,一脸开心:“聊得很开心,许医生非常专业,解了我一些心结,也帮我开好药了。”
  这句话倒是实话,如果不是情形特殊,她一般都会说实话,只是有时候话的内容,和她演绎的方式可能有些出入。
  好似形成了一些条件反射,她习惯地将悲伤的话欢快的演绎,将快乐的是亢奋地演绎。
  一切情绪经过她的演绎,就像是经漏斗过滤一样,只留下好的。
  许洄面色如常,微微点头,不露声色,但是情绪谈不上饱满。
  江述月面色微沉,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许洄。
  两人对视间,好像流露了些什么,但是又好像一无所获。
  至少陶栀子认为许洄的表现是达标的,至于江述月信了几分,她心里也没底。
  “许医生……”江述月像是跟着陶栀子来称呼许洄。
  许洄凝滞一瞬,像是一时有些不适应,但是这的确是某种职业默契,当用对方的职业来称呼的时候,说明这是一个客观专业的语境。
  江述月看向许洄,眸色渐深,声音略有低沉:“那我平时需要注意点什么吗?”
  正如许洄预料的那样,江述月这么有操守的人自然不会利用私人交情来探听病人隐私和问询的细节。
  许洄的呼吸得愈发深了,目光依旧温和而平静。
  他也看不透江述月,不知道他究竟对陶栀子了解几分。
  许洄温声开口,声音依旧保持着他一贯的专业。
  “我可以给你一些非病情建议,保持沟通的开放性,注意她情绪与实际情况的反差,别让她有太多情绪波动。”
  陶栀子听着他们的对话,表现轻松,但内心还有有些轻微担忧,唯恐许洄哪句话说得有偏差。
  江述月深色缓和,冲许洄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陶栀子微微侧过头,仔细观察着江述月的表情变化,心里隐有担忧,但又安心于他没有表现出半点好奇心。
  许洄微笑执意,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目送他们离开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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