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看着此刻这抱头痛哭的母子二人,他内心最后一丝耐心也没了。
  “二位这是要抗旨?”
  他一甩手中拂尘,吩咐身后随从:“把人拉开,天色不早,咱家还要进宫交差,别耽误了。”
  小太监们齐声应喏,上前七手八脚地去拉慕昀。
  虞夫人尖叫一声,浑似肚子上一块肉被剥走,像个泼妇一样在那儿撕扯叫骂。
  只是伯府下人都被吕坚带来的人制住了,慕老爷昨天已带了莲夫人的棺椁回江陵祖坟安葬,她孤身一人,就算牙齿指甲齐上,怎能敌得七八个小太监一窝蜂地抢人。
  这些人又听她先前骂太监阉狗,个个儿气得眼里冒怒火,怀恨在心,不免趁着推搡时你偷掐一把,我暗推一下。
  这下不仅怀中儿子被抢走了,虞夫人还不知被从哪儿伸出来的手推得绊了一跤,恰好撞到桌角上,额头被撞破一个口子,鲜血汨汨地冒出来,挂了半张脸。
  慕昀被两个太监架着胳肢窝,两个太监搬着腿,双腿在半空乱踢,嘴里乱七八糟哭喊道:“娘——救我!救我啊!”
  虞夫人头晕眼花,趴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只能朝着儿子的方向伸出手。
  “昀儿!我的儿!别带走他——”
  吕坚哪里理她,见人到手,就让人堵上慕昀的嘴,抬出门去了。
  虞夫人躺在地上缓了半天,才终于缓上一口气来,她也不顾还在流血的额头,赶紧拔脚追出门去,刚好看到马车离去,她追上去又哭又骂,只是人的两条腿怎么也追不上马车,最后她狼狈地摔倒在路边,在路人的指指点点中看着马车远去。
  虞夫人绝望了,她初到玉京,没有根基,连个可以上门求助的人都没有,丈夫又扶棺回了江陵,指望不上,走投无路之际,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她的女儿婉琉,亲弟弟出事,她总不会不管!
  *
  大中午的,萧绍鸿吃完午饭,正提溜着鸟笼要去茶馆里坐坐,一不留神儿在门口撞着人。
  那人蓬头垢面,还淌着半张脸的血,他还以为是打哪儿来的叫花子,没长眼睛到他府门口来乞讨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要使唤人将花子赶走,没料到那叫花婆子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抬起一张鲜血淋漓的脸。
  “姑爷,我找婉琉,她在家吗?”
  萧绍荣盯着这张脸看了半晌,总算认出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岳母。
  “岳母大人?哟,您老人家这是怎么了?这半脸血丝糊拉的,不会是被马车撞了罢?哪个不长眼的混小子撞的您,告诉我,我报衙门拿人去!”
  虞夫人心里牵挂儿子安危,急得火烧眉毛,也不同他耍花腔,只扯着他问婉琉。
  “她在屋里呢,我带您老去。”
  萧绍鸿明是带路,其实是好奇他岳母出什么事儿了,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儿。
  把人带到,他前脚出了房门,后脚就趴窗根儿下偷听,听了半晌,总算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到了晚上,他难得没出去鬼混,进了婉琉的屋,躺在炕上跷着二郎腿道:“你弟弟这个事,你管是不管?”
  婉琉白天听了她娘一顿哭诉,正一肚子窝火,预备着怎么进宫见慕婉瑛一面呢,没想到萧绍鸿平时理都懒得理她的人,居然会主动问询起这件事,顿时有些惊讶。
  “你这话是怎么说,那是我亲弟弟,当然要管。”
  萧绍鸿冷笑:“我奉劝你,最好是不要管。”
  婉琉诧异:“为什么?”
  “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萧绍鸿也不同她计较,自己借着烛火点燃烟袋,靠着软枕惬意地抽着,一边说:“你那个长姐,是个最冷心冷肺的,老二拿热脸贴了她多少年,最后得到了什么?她转头就跟皇帝好了。”
  说起来,婉琉跟她那个姐也是一路货色,都是看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若说她当初没有主动勾引皇帝,打死萧绍鸿他都不信。
  他也曾混在人堆里偷偷地瞧过慕婉瑛一眼,说实在的,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尤物,不管是那张脸,还是那副性情,都能惹得男人疯狂,可恨他不能上手。
  只是越美丽的女子越是无情,萧绍鸿混迹欢场多年,早参悟透了这个道理,同女人只谈风月,不论真心,只可惜他那弟弟还执迷不悟,到头来没得到人,又输了前程,徒惹外人笑话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也多亏了他是个痴情人,所以如今他萧绍鸿才能坐享其成,虽然暂时被靖国公府赶出家门,但萧绍荣远在黔州,还不知几时能回京,国公府又只有他一个庶子,妹妹们都是要出嫁的,日后只要熬死亲爹和嫡母,整个靖国公府都是他的囊中物。
  想到日后的风光日子,萧绍鸿美滋滋地笑了,又转头指点婉琉:“你长姐现在摆明了是要借你弟弟整治你娘,你何必去插这个手,难道还以为她会卖你几分面子?你也不想想,你从前是怎么对她的?如今避着她还来不及呢,你倒好,还跑到她面前去,别到时弄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他的话或许是好话,但婉琉听着却不太舒服。
  她为什么要避着慕婉瑛?难道她还要怕得罪她,讨好她吗?别说她如今只是个不入流的区区美人,哪怕是她日后当了皇后,在她慕婉琉眼里,她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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