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吓着了?不要怕,小伤而已。”
  婉瑛怔怔地看着他,呼吸急促,最终两眼一翻,晕倒在他怀里。
  *
  割伤不是太严重,虽然伤口看着可怖,但只是皮肉伤。太医洒上金疮药粉止血,又将皇帝的手包扎好了,叮嘱了几句近期不要沾水的话。
  姬珩点点头,问婉瑛的情况。
  太医说她只是一时惊吓过度,才会晕厥,身体底子弱了些,他开了些调息养元的方子,只要好生将养便无大碍。
  姬珩听罢,挥手让他下去。
  待太医离开,吕坚才终于能喘上一口气,抚着胸口,满脸心有余悸。
  “皇上,方才可吓坏奴才了,再怎么担心慕姑娘,也不能徒手去挡刀啊。您是九五之尊,天下万民都指着您,您说您要是出个什么事儿……”
  “聒噪。”
  姬珩语气不善地斥了句,吕坚立刻就闭嘴了。
  “刀呢?”
  吕坚将刀双手呈上,刀刃上还沾着皇帝的龙血。
  姬珩拿着刀,翻来覆去地看了眼,最后喉间发出冷哼,将刀尖用力一插,深深扎进桌子里,入木三分。
  “萧绍荣此人,着实可恨!”
  低沉语气里,满是浓烈的杀气。
  吕坚吓得腿肚子打转,险些跪下,小心翼翼地劝:“皇上,请您三思,眼下不是对付萧大人的时机……”
  现在朝野上下都在疯传皇帝为色所迷,不惜抢夺臣下的妻子,所谓的入宫为公主祈福,不过是道幌子,谁都看得出来,慕婉瑛即将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要是在这节骨眼儿上,萧绍荣出了事,舆论还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只怕说皇帝因私废公,借机戕害臣子的话都有。
  吕坚是忠心耿耿,一心为主子着想,没想到姬珩却冷冷瞥他一眼:“朕用你提醒?”
  吕坚:“……”
  “人如何了?”
  “方才醒了一会儿,喝了半碗安神汤,又睡过去了。”
  姬珩点头,就在这时,隔壁传来尖叫声。
  吕坚都还没动作,就看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坐着的皇帝不见了。
  姬珩一脚将门踹开,冲了进去,只见床上睡得好好的婉瑛掉在了脚踏上,两只手伸向自己的喉咙乱抓,似在梦魇。
  阁中伺候的宫女不知道她怎么了,只能将她的手脚按着,免得她抓伤自己。
  “让开!”
  姬珩大步走过去,将人抱进怀里,见婉瑛睁着茫然的两只大眼睛,泪水滚滚而落,嘴里喃喃哭喊着。
  “黑……好黑……放我出去……”
  姬珩皱起眉头,吩咐:“把灯点上。”
  宫女们进进出出,点上无数盏灯,房中光耀如昼。
  “嘘,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他轻轻拍打着怀中人的后背,哄孩子一般,在她耳边低声说着。
  婉瑛在他怀里渐渐平静下来,良久,终于闭目安稳地睡去,腮上还带着泪珠。
  姬珩替她擦去眼泪,灯光下,他的神色喜怒难辨。
  他能察觉到,慕婉瑛生了一场病,她的心上有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
  这伤,也许要经年才能好。
  第22章 胁迫
  几日后,吕坚立在桌前,小心翼翼地给正在批阅奏折的皇帝汇报:“慕姑娘……还是不愿意吃东西。”
  姬珩笔走龙蛇,头也没抬地说道:“她不肯吃饭,那定是伺候的人照顾不周,吩咐下去,每人各打二十杖,再不吃,四十杖。”
  吕坚欲言又止,但见皇帝埋头于公案,无暇抽身的样子,只得将话憋了回去,道了声“奴才遵旨”,就下去传话了。
  西暖阁里,婉瑛照旧坐在南窗下的花梨木圈椅上,不出声,不言语,只静静垂眸发呆出神,别人不叫她,她能在这儿坐上一整日工夫。若不是还有呼吸声,远远看着,就像挂在壁画上的美人,没有半丝活人气儿。
  宫人们捧着膳盒低头鱼贯而入,她恍若未闻,腹中空空如也,却感觉不到饥饿,好似人已成了一具行将就木的躯壳,魂灵不知飘去了哪儿。
  “慕姑娘,午膳抬来了,用些吃食罢。”
  一名穿着低等太监服饰,腰间系着乌木牌的小火者低眉顺眼地劝。
  婉瑛正想像以往一样拒绝,目光一顿,忽然发现他躬身行礼的动作有些别扭,仔细一想,其他人方才进门时,似乎也都一瘸一拐的。
  “腿怎么了?”
  小太监脸色一僵:“没怎么……”
  婉瑛皱眉:“到底怎么了?”
  小太监跪了下去,趴在地上道:“回慕姑娘的话,是奴才们伺候不周,皇上才下令责打了奴才们二十杖,皇上……皇上还说……”
  “说什么?”
  小太监小心地抬头瞟她一眼,哭道:“皇上说,若姑娘再不用饭,就是四十杖。”
  “……”
  婉瑛的手指紧紧攥住掌下的圈椅。
  这是明晃晃的胁迫,用这些人的命来威胁她。
  事到如今,她竟连吃饭这样的小事也不能做主。
  婉瑛又气又无奈,悲愤之下,竟生出些破罐破摔的决心,也不知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她冷冷道:“我不会吃的。”
  小太监一听,脸上失望一览无遗,却恭敬地磕了个头:“是,那奴才们这就下去领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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