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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 第54节

  梁曼秋和戴柯不约而同绷起脸,像面壁思过许久。
  “大d,进来。”
  章树奇招了一个人,进来两个,无奈一笑,“忘记还有个小尾巴,小秋,对,你也一起进来。”
  询问室内人马依旧兵分两派,隔桌谈判。高子波低头缩在桌角,不知挨训还是困了。
  戴四海面色不佳,跟之前一样。高母也好不到哪里去,看来并没彻底和解。
  章树奇主持局面,“这件事由高子波引起,高子波先给戴柯和小秋编造恶劣的绯闻,并写在学校厕所隔间门被,扩大流言传播范围,给兄妹两人名声造成严重影响。高子波应该先给戴柯小秋道歉。高子波?”
  高子波不为所动。
  高母也充耳不闻。
  “高子波,”章树奇严厉几分,“这里是派出所。”
  坐高子波另一侧的老师小声重复一句。
  高子波不得不站起来,看也不看兄妹俩,对着空气:“对不起。”
  章树奇不满:“跟谁道歉,真诚一点。”
  高子波浑身僵硬,微微侧身对着兄妹俩,“对不起。”
  压力和关注移到戴柯和梁曼秋身上。
  戴柯下巴微扬,“我听到了,我不接受。”
  梁曼秋心头一紧,想法相同,却只能深埋心底。戴柯的叛逆里有着她无法企及的胆量。
  “每个人都有说不的权利,”章树奇没勉强,继续道,“戴柯看到厕所文字,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打了高子波。高子波有错在先,戴柯有生气的权利,但打人确实不对。戴柯也该给高子波道歉。”
  “对不起。”戴柯吐字飞快,不想为难章树奇。
  高子波学舌似的,“我也不接受。”
  初二下学期的第一个周五晚上,戴柯和高子波在翠田派出所,当着老师、家长和民警的面,正式道歉,也正式决裂。
  章树奇沉吟一声,说:“经过校领导商讨决定,罚高子波利用周末时间,清理掉公共场所所有跟戴柯小秋相关的文字,包括但不限于厕所的。罚写检讨,停学两周处理。戴柯赔偿高子波医药费,同样罚写检讨,停学两周处理。希望这两周你们能在家好好反思自己的错误,争取不要重蹈覆辙。”
  停学比预期的退学好太多,戴柯和梁曼秋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第40章 搬起石头先砸了自己的脚。
  高子波跟着高母离开翠田派出所。
  戴四海一家多留了一会。
  章树奇卸下派出所民警身份,以戴四海兄弟的口吻,对戴柯耳提面命。
  “出手挺快,还懂避开要害,眼睛没伤,内脏没伤。打架都打出经验了。”
  戴柯双手抄兜,立在墙边,闷声:“我又不蠢。”
  戴四海骂道:“你还挺骄傲?”
  章树奇:“你光顾着打人,就没想过,如果高子波要死不认字是他写的,你该怎么办?”
  戴柯噤声,一脸肃重。
  章树奇:“如果高子波回头擦掉所以字迹,你又该怎么办?”
  “总会有证人。”戴柯不知道想不通,还是太过乐观,隐隐感觉章树奇的引导多于教训,心情渐渐放松。
  章树奇:“证人会翻供,没有证据管用。”
  戴柯:“我又不是警察,找什么证据。”
  章树奇:“我看你正义感挺强,可以试试啊。”
  戴柯愣了一下,像听不懂章树奇说试试什么。
  是反讽,还是看中了他的某种特质?
  心里隐隐期待是后者。
  戴柯:“死肥波这种人,偷钱还造谣,不揍一顿重的不长记性。”
  “所以啊,”章树奇说,“以后当警察堂堂正正收拾他。不然过两年你再这样打人,从少管所毕业,还得再到看守所深造。”
  当对方玩笑跟自己想法一致,玩笑不再是调侃,而是变相鼓励。
  戴柯蠢蠢欲动,越看章树奇的警服越帅气,脑海里出现给死肥波戴手铐的画面。
  可惜戴四海一句话将他打回原形。
  “当警察起码要大专毕业,他恐怕连普通高中都考不上。”
  章树奇宽慰继续唱红脸,“离中考还有一年半时间,还有机会努力努力。”
  他拍拍戴柯肩头,“是不,大帅哥?”
  讲不清具体挨了哪句夸,戴柯双耳泛红,跟吹了半宿西北风似的。他反手拨了拨后颈发茬。
  今晚闹剧即将落幕,戴四海让两个小孩先离开,独自跟章树奇多聊几句。
  看着两个小孩的背影,章树奇难为情地提醒:“海哥,两个小孩都长大了,跟两年前不同,该注意一点日常距离。”
  戴四海也一脸难堪,给章树奇递了烟,“这两年忙着挣钱,确实疏忽了。我本来想着再攒一点,直接换大一点的新房,现在可能等不及了。”
  章树奇接了跟他一起抽上,“你养两个太不容易,换一般人肯定做不来。”
  戴四海:“小奇哥,我想打听一下,小秋他爸,有消息了吗?”
  章树奇说:“我帮你问了一下山尾村所属派出所,他出来后回社区报到过一次,后来没见踪影。”
  戴四海无奈,“像他作风,以前经常把他妈和小秋丢村里,一年到头见不到人,也见不到钱。”
  章树奇不好意思深究,如果梁立华出现,再折腾出幺蛾子,梁曼秋何去何从。
  小孩从出生开始,除了常规的人生阶段转折点,升学、工作、结婚、生子,还可能经历意外的结点,家庭变故,生老病死,等等。
  梁曼秋小小年纪,生活动荡,寄人篱下没有性情大变,已属难得。章树奇作为寄养方案的推动者之一,自然希望她能顺利成人,这两年对于这个特殊家庭,多有关注,能帮则帮。
  回到档口,戴柯埋头扒饭,竖着耳朵聆听戴四海教诲。
  在派出所时,戴四海既然说了换做是他,也会揍高子波,没太深入批评,着重后续惩罚。
  “既然停学两周,那就在家好好检讨,等下开始跟着学做烧鹅。”
  戴柯从不锈钢盆里抬起半张脸,像一条懵懵懂懂的狼狗,满脸的为什么。
  戴四海说:“你嫌学习累,让你试试干活累不累。”
  以往是做家务,在档口打杂,这次是当学徒,跟戴四海拜师学艺做烧鹅。
  戴柯扯扯嘴角,“小心我砸你招牌。”
  戴四海:“停学期间,取消零花钱。”
  戴柯狼狈咽下一大口饭,“打工都有工钱。”
  戴四海:“没倒扣你材料费、伙食费、学费,已经算好了。”
  戴柯低头不语,鲜少无言以对。
  戴四海又说:“每天起来准备早餐,把妹妹送到校门口,就来档口报到。”
  “凭什么?”戴柯就差直接拍桌。
  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是敬业。戴柯屡过校门而不入,是惩罚。
  梁曼秋过意不去,罕见插嘴:“阿伯,我自己可以走路去学校。”
  戴四海说:“小秋,你不用心疼你哥,他多得是力气没处使。大d,以后不读书,每天要忙的事不止一件,除了干活,还要照顾家里,抽出时间锻炼身体,联系朋友,等等。要是蹲监狱,军事化管理,每天干的零碎活更多,除了踩缝纫机,还要出操、上政治课。你早点体验一下什么叫分|身乏术。”
  次日一早,戴四海的家务惩罚方案落地。
  戴柯被定时叫醒,起床气间接吵醒了梁曼秋。她揉着眼睛出房间,厨房多出一道较为壮实的身影,吓跑了瞌睡虫。
  “哥,今天你做早餐?”太阳打西边出来,梁曼秋一时忘记惩罚方案。
  戴柯皱着眉头煎蛋,厨艺比成绩还烂,勉强能糊弄一碗白水汤面。
  “给你加两勺辣椒酱。”
  “不要啊,我怕上火。”梁曼秋溜进卫生间洗漱。
  戴柯俨然成了小家长,做家务,管小孩,除了挣不到钱,一样没落下。吃过中午饭,还带梁曼秋去配眼镜。
  假日出行人多,公车没空位,戴柯拉着吊环,梁曼秋只能扶椅背。人群推短他们的距离,衣襟相蹭,戴柯若是搭在椅背,就像对她展开怀抱。
  梁曼秋吸了吸鼻子。刚才置身档口,空气充斥烧鹅香味,戴柯身上味道不明显,出到外面,烧鹅肉香隐然。
  戴柯垂眼,“嗅什么嗅,狗鼻子。”
  梁曼秋诚实道:“哥,你有一股烧鹅香。”
  打球后的汗味都比打工仔的油烟味来得清爽,戴柯表情扭曲,顿觉魅力大减——虽然在梁曼秋面前,吊车尾可能没什么优点可言。
  戴柯刚想骂馋狗,只听她说了句“挺好闻”,话到嘴边生生咽下。
  “没吃饱啊你。”
  梁曼秋认真解释:“因为熟悉才好闻,又不是因为饿了才好闻。”
  人的味觉记忆相对深刻,烧鹅香味对梁曼秋意味着安定,属于家的体验。
  戴柯忽然抬臂,卫衣袖口凑到梁曼秋鼻子前,“那么喜欢,多闻闻。”
  “啊……”梁曼秋呼吸一滞,心跳跟着漏掉一拍,撇开脑袋,“你讨厌——!”
  “闻闻。”戴柯追着蹭梁曼秋鼻子,她躲得左支右绌,碰上到站刹车,险些站不住。
  戴柯顺手揪住她的胳膊,稳住她,结束闹剧,然后搡着她一块下车。
  还有一点,烧鹅香味也属于开心的童年。
  周一清早,梁曼秋在戴柯的目送下,心里五味杂陈走进校园。
  经过一个周末的冷却,流言热度下降。各班班会强调杜绝厕所写字和打架现象,公告栏张贴停学处分,种种举动杀鸡儆猴,没人再明面聊及梁曼秋和戴柯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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