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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 第53节

  梁曼秋一愣,第一次没纠正他的脏话,点点头。
  丁莉莉在寒假说的话再度闯进脑海,现在似乎是最后倾诉的时机。
  “哥,”梁曼秋低声说,“你觉得,我们两个,睡同一个房间奇怪么?我们班的女生说很奇怪。”
  戴柯:“有什么奇怪,猪肉玲还不是和四眼明睡上下铺。”
  他也想拥有独立空间,但家里空间不允许。
  梁曼秋纠结的是伦理,戴柯只关注实际情况,聊不对头。
  戴柯回过神,“丁莉莉说的?”
  梁曼秋只带过这一个同学来家里。
  她点头。
  戴柯:“少跟这种女的呆一起。”
  这次流言风波威力堪比十级台风,风眼摧毁正常生活,过境后遗留一片狼藉。
  梁曼秋的成绩一骑绝尘,性格文静导致曲高和寡,以后大概很难再交到朋友。
  身后询问室隐隐传来动静,估计几个大人吵起来了。
  梁曼秋不住担忧,“他们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当初梁曼秋和戴柯打架,多了一层兄妹关系,还能握手言和。
  戴柯和高子波早已绝交过一次,这一次情节恶劣,新仇加旧恨,远不是三言两语能化解。
  戴柯双手抄兜,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大不了退学。”
  “不行!”梁曼秋的紧张全爆发在此刻,“哥,你不能退学。”
  戴柯扯了扯嘴角,“你不是说我连翠田高中都考不上,还不如早点去打工。”
  梁曼秋无法想象独自面对台风过境后的一切,写作文时洋洋洒洒,现在愣是挤不出一句话。
  “反正就是不行。”
  作文是事不关己的模板,可以随意编造,现在触及心底最细腻的感情,梁曼秋没训练过类似表达,生怕词不达意,也怕情绪过界。
  戴柯又出现在网吧被她意外找到时的心态,有一点惊喜,有一点别扭。
  心底隐隐渴望有人能发现他的不自恰,然后将他拉回正轨。
  嘴比死鸭子硬,“你说不行就不行,你又不是校长。”
  梁曼秋:“你努力一下……”
  戴柯:“我用力打他了。”
  梁曼秋搞不懂是鸡同鸭讲,还是他故意唱反调,戴柯似乎在逃避这个话题。
  梁曼秋小声说:“你要是退学,我也不想去学校了。”
  戴柯望了她一眼,“天天就想我载着你去,没脚走路么?”
  梁曼秋想骂戴柯木头脑子,“我又不是为了搭你的车。”
  戴柯懵懵懂懂,“不搭我车,我去不去学校跟你有什么关系?”
  梁曼秋急眼,“反正就是有关系。”
  转念一想,聪明脑瓜又正常发挥,“哥,九年义务教育不能退学的吧?”
  戴柯:“不知道。”
  他不打擦边球,没闲心研究规章制度。当了七八年学生,上学既是过去,也是未来,他没设想过其他可能。
  梁曼秋的说法可信度高,义务和权利的区别,吊车尾也懂。
  沉默片刻,各怀心思。
  派出所门外,一道播音腔的叫卖声由远及近,成功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
  “万水千山总是情,不吃烤肠可不行——”
  梁曼秋忽然问:“哥,你吃晚饭了吗?”
  戴柯抬步追着声音走。
  “哥,”梁曼秋跟上去,怕戴柯又躲起来,“你只是买烤肠吧?
  “喂,烤肠!”戴柯朝烤肠三轮车扬声。
  小贩看见他,也看见派出所,没有贸然停车,往前指了指,江湖暗号:下一路口见。
  戴柯大步追出去,身后像绑了一条无形的绳,将梁曼秋一起拖出来。
  小贩的三轮车停在路口,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言简意赅问:“要几根,辣还是不辣?”
  “四根辣的。”戴柯说完,抬肘随意碰了下梁曼秋胳膊。
  梁曼秋咽了口口水,灵醒道:“一根不辣。”
  淀粉肠香味浓郁,填补寒夜空虚。
  派出所里,一票大人为解决他们的矛盾焦头烂额,他们却躲在街角吃焦香的烤肠,不知该说没心没肺,还是心理素质强大。
  戴柯付了钱,一边举着三根,一边将一根送嘴里。
  梁曼秋刚吃两口,他已经干掉一根,饥饿一目了然。她悄悄掏出裤兜零钱,目测一下,“哥,你要喝可乐么,烤肠挺干的。”
  戴柯:“去买。”
  梁曼秋跑向派出所门口的报刊亭,“你要冰的还是不冰的?”
  “冰。”
  “不怕冷啊?”
  戴柯没回答,烤肠油不小心脏了食指,抬臂往梁曼秋送了一下胯部,“拿一下钱,我手脏。”
  梁曼秋手心摊着两块五,“我有。”
  戴柯:“买两瓶,傻子。”
  梁曼秋习惯回嘴,“你才傻。”
  她伸手进戴柯深至腕部的裤兜,掏了掏,空空如也,“没有呀。”
  戴柯觉得脑子抽了,轻易让梁曼秋靠近最敏感的地方。不自然扭了下躲开,嘴角抽了抽,“别挠我痒。”
  梁曼秋正正经经,“这边真的没有。”
  戴柯只得将另一侧送过去,过安检似的,庆幸冬天校裤有厚度,不至于感觉到她的手温。
  梁曼秋掏出一把零钱,咬着烤肠,快速点好数递给报刊亭老板。她摘下烤肠,咽了下口水,准备将零钱塞回戴柯裤兜。
  “你先兜着。”戴柯让开一步,可不想再来一次挠痒痒。
  梁曼秋和戴柯站在报刊亭前匆匆解决烤肠和可乐,用包烤肠竹签的小张纸巾勉强擦了嘴。
  梁曼秋问:“哥,我嘴巴还有脏东西么?”
  戴柯随意瞥一眼,她的嘴唇莹润有泽,像一种玫瑰果冻,口感清甜。
  奇怪,她刚才明明吃了咸口的烤肠,怎么会出现截然不同的想象。
  “哥。”梁曼秋唤回戴柯的浮思。
  “嘴角。”戴柯说。
  梁曼秋折了纸巾,用干净的一面印了印嘴角,纸巾没印下脏东西,“没有啊。”
  “还有,”戴柯说,“另一边。”
  梁曼秋又擦了下,依旧没有,恍然大悟,“哥!你骗我!”
  戴柯扬眉淡笑,“我让你信了?”
  年少时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像烤肠上的白芝麻,没有不太影响口感,有了会多一抹妙香。他们可能不会突然要吃白芝麻,想要烤肠的时候,一定不会忘记白芝麻。梁曼秋只会在想到戴柯时,才会想起与他有关的小打小闹。
  梁曼秋瘪了瘪嘴,微微仰头,盯着他的脸,确切说薄薄的唇。据说薄唇的人嘴皮子比较厉害,戴柯确实经常嘴上不饶人。
  她指了下,“可是你的唇角真的有。”
  戴柯扭头要走,“谁信你。”
  “真的!芝麻!”梁曼秋抓着他的衣袖,跳到他跟前,仰头举手,无名指轻轻揩下一颗白芝麻。
  “你看!”她摊手凑他眼底下。
  戴柯垂眼仓促一瞥,当初被摸喉结的微妙又来了。
  蜻蜓点水的触碰,比摸喉结短暂,却更为亲昵。四舍五入,好像吻了下她的指尖。
  吻是一个比“摸”字更暧昧的动词。
  “不许偷袭我!”戴柯说,比起警告,更像气急败坏。
  梁曼秋弹掉芝麻,嘀咕:“说你又不信。”
  戴柯:“不信就能动手动脚?”
  梁曼秋:“我在帮忙,谁叫你笨手笨脚。”
  戴柯睨她一眼,“你跟其他男生也这样?”
  梁曼秋:“嗯?”
  戴柯:“四眼明?”
  梁曼秋:“啊?”
  “算了,呆头鹅。”
  戴柯大步走回翠田所大院,只给梁曼秋留一个背影。送餐次数多,跟门卫混一个脸熟,出入如入无人之境。
  梁曼秋琢磨不出所以然,屁颠颠跟着他回到罚站的走廊。
  询问室的门忽地打开,漏出一方光亮,梁曼秋和戴柯同时回头。
  章树奇顿了顿,嗅了下空气,“什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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