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武侠仙侠>解惘> 第28章

第28章

  谢致虚曾经在柳柳下山给奉知常取物资时见过几面,但柳柳常年陪奉知常住在冰峰,两人的碰面统共也没几次,更谈不上交流,谢致虚已经快记不起柳柳的长相了。
  武理倒是很熟稔地打招呼。柳柳提着裙裾福身:“三哥,五哥。”
  谢致虚有点局促:“柳……妹妹好。”
  柳柳自如落座,与他们一同用餐。
  武理问柳柳:“你们吃过饭有什么安排吗?打算去哪儿?”
  柳柳乖巧应道:“不知道呀,我只跟着二哥就好了。”
  谢致虚心知武理要套话,埋头吃饭竖起耳朵,听武理问奉知常:“那你们一会儿要去哪儿?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推荐,咱们一起呗,人多热闹嘛!”
  奉知常瞳色极淡,唇色固然红润,却很薄,五官的颜色与情绪都是冷淡的。微垂着头整理罩衫衣角,仿佛与外界隔绝交流,既无法表达也懒得听人说话。
  柳柳道:“滚,你个眯缝眼。敢在爷这儿蹭吃蹭喝,今天这桌菜,每一盘都有七种毒素,你和那小白脸笼共吃下七七四十九种混合毒,敢管爷的闲事,老子要你暴毙当场死无全尸。”
  场面一时寂静极了。
  柳柳小小咬了口生煎,纤纤玉指掩住唇边油渍,袖里滑出一方香罗帕轻轻拭去。
  奉知常不声不响靠在轮椅,晨曦微光里连一身冰冷杀意也被洗去,变成无害而赏心悦目的矜贵公子。
  只有武理和谢致虚,一个被惊掉下巴,一个夹在筷子间的馄饨扑通掉回汤里。
  武理拍案而起:“你连自己吃的饭里都下毒!老二你没人性啊!”
  谢致虚捂着肚子,十分痛苦,掏出一把百毒退散丸囫囵吞下。
  柳柳吃完生煎,优雅地叠好罗帕:“老子乐意,要你管?带着那个小白脸快滚,少在老子面前现眼。”
  谢致虚:“…………”他好像听明白了。
  武理作为人形资料库的属性启动,胸有成竹道:“我知道了,奉老二,你是不是给柳柳吃了同根生?这种毒草,异株而同根,草叶之间互为感应,食下毒草的两人可心意相通,难怪柳柳可以做你的传声筒。”
  谢致虚:“可是我怎么会是小白脸?!”
  武理:“重点不是这个好嘛!!!”
  柳柳这姑娘身材小巧、吃相也极优雅,速度却如风卷残云,食量也蛮大,竟然将一桌丰富小吃扫荡一空。朝谢致虚与武理一欠身,绕到背后要推动奉知常的轮椅。
  福云居门外兴冲冲进来一文士,直奔饭厅中某一桌——“贤兄怎得还在此处,还不快速速随我去瓦舍,梁家大公子在勾栏院,近午便要开场,去晚就没座位了!!”
  武理:“???”
  谢致虚:“!!!”他反应迅速地看向轮椅上的奉知常,温暖晨光尽褪,灰白衣襟鼓动,冒出一只黑鳞蛇头,竖瞳望着文士,杀机毕现。
  苏州城的瓦舍热闹非常,内有几十座勾栏,最里一座最大,可容纳数千名观众,外形与方箱无异,四周围以板壁,门首悬挂帐额与旗牌,左书戏演诸生百像,右题唱尽世态炎凉。
  谢致虚与武理到场时,勾栏里里外外已挤满了人群,人头攒动目不能及戏台。
  柳柳推着轮椅,很有礼貌道:“三哥五哥,我与二哥先行道别了。”
  奉知常的轮椅还是很有道德威慑力,拥挤的人群纷纷为他挤开一条道,柳柳推着他进了院台,勾栏里的观众席已经满员,只见他们一路直奔最前排,奉知常端坐着高高在上一动不动,柳柳代替他从钱袋里摸出一锭白银放在前排观众面前。立刻有一人拿了银两,起身让座。
  谢致虚和武理还在人堆里,感觉脸都快挤变形了。听梁家公子免费唱宫调对苏州百姓而言吸引力巨大。
  谢致虚:“二师兄怎么那么有钱?!!”
  武理:“开玩笑!奉老二是唐门指定合作伙伴,每年给唐门提供多少制|毒创意,唐门生意做遍全国,年盈利额抵得上半个国库的现银流量好嘛!分给他一个小指头都够挥霍半辈子了。”
  没钱的老三和小五只能与众吃瓜观众为伍,踮起脚尖企盼能看清戏台上的情形。
  “梁汀是不是脑子有病?”武理说,“春樽献的伙计没跟他说清楚有人想要他变成哑巴吗?”
  “说了啊,”谢致虚也很不理解,“不过他看上去好像不太相信真有人有这个本事。”
  “这不完蛋了嘛,”武理哀叹,“简直是老虎嘴边拔毛,太岁头上动土,拿生命在挑衅啊!”
  人群袭来拥挤浪潮,喧闹声起。
  戏台上锣鼓一声响。
  四周安静下来。
  谢致虚穿过前面的脑袋缝,看见那日春樽献里见过的乐师和绛纱文袍的梁汀一同登台。
  台中央两把太师椅,两人施施然入座。
  戏文开讲。
  今日的戏文同金童玉女天作合独哑小儿受饥寒又有异曲同工之妙,也讲述了一个声音古怪的少年的故事。
  故事中,少年的母亲迫于家族压力嫁给少年的父亲,始终心怀怨恨,在儿子出生之际,对婴儿的啼哭置若罔闻形容冷漠,使婴儿哭破喉咙落下后遗症,长大后嗓音始终嘶哑难听。
  尽管如此,少年却深受艺术感召,立志要成为一名宫调演唱艺人,哪怕初登场时受尽观众白眼,被师傅指为毫无演唱条件,他也要坚持在艺术中寻找自己被嫌弃的人生的价值。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