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黑沼蛇毒,无药可解!还想捉人归案,跪着求他给你解毒吧!”
谢致虚十分抱歉,连忙进里间床榻上摸出一只荷袋,解开袋口,里面盛着满满一包棕褐色药丸:“先生给的百毒退散丸,就是为了防这一手,师兄放心,绝对真货包解百毒!给!”
谢致虚自己也吞下,等药效发作,黑线退散。
一刻钟,两刻钟……黑线依旧在,并且蔓延向肩膀。
武理冷漠脸。
谢致虚:“这……真奇怪哈?”
武理呵呵一笑:“百毒退散丸,老二和先生共同研制,能解一百零八种奇毒,除了他自己后来又研制出来的新毒种。”
谢致虚茫然,按压黑线周围皮肤,不痛不痒,一把脉搏,心跳呼吸俱正常。“那怎么办呢?”
武理进里间上榻倒头就睡:“没救了,等死吧。”
谢致虚跟着进去,一想到厨子车夫老媪和倪棠的死相,心里十分没底。
他伸手去推武理:“为什么啊,二师兄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武理翻了个身,侧躺着撑起脑袋,衣袖滑下露出毒素凝炼的黑线,他看上去倒是挺镇定。
“因为他就是要报复梁家,”武理说,“谁挡杀谁。为了祭奠他被梁家人废去的嗓音和双腿。”
邛山派内部有个打趣的自称——天残门,说的是先生只收身有残疾之人为徒。大弟子孔绍述原为农家子,因与地主争斗被砍去双臂。三弟子武理天生丹田通径小,天生无法习武,少时辗转投奔各大门派被连环拒。四弟子大脑发育不全,智力低下,无法正常生存。
谢致虚则是因家中突遭变故,武功一夕尽失,被先生当作半个废人收留门下。
至于二弟子奉知常,谢致虚自四年前入门起就不曾见过面。奉知常居住在邛山顶峰冰天雪地间,很少与山谷里的师兄弟来往,传闻中又哑又瘸终年乘坐轮椅,性格古怪偏激,炼毒为武杀人不眨眼。
“他原来也是个健全的,据说还会点功夫。我只听说,是因为在苏州得罪了梁家人,被整得很惨,才落下残疾。以至心理扭曲变态,对梁家充满恨意。”武理说。
“哦,”谢致虚听得点头,“师兄,你这个听说,是听谁说的呢?有更详细的版本吗?还有,二师兄报复梁家,为什么要牵连厨子车夫老嬷和海棠姑娘呢?”
“我怎么知道,”武理翻了个白眼,“你明天自己问他去。”
第二天早上下楼吃早饭,谢致虚才明白武理说的明天自己问二师兄是什么意思。
虽然武理之前曾暗示过二师兄可能也住在福云居,但当谢致虚在饭厅桌边真的见到一袭灰色罩衫、面无表情坐在轮椅上享用早饭的青年人,还是拍了自己一巴掌以确定此刻是清醒的。
轮椅青年端着陶碗喝粥,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冷冰冰的眼神越过粥碗瞥了谢致虚一眼,似乎在嘲讽他的傻气。
谢致虚简直怕了这种眼神,昨晚青年就是带着这种嘲讽先弹出飞石绊了他一跤,又不知不觉给他种下黑沼蛇毒,然后推动木轮冷冷离去,一句话也没说(虽然本来也说不了话),真正像个冷血无情的杀手。
然而武理却并不像他嘴上说的那么畏惧毒蛇老二,大剌剌地走到同桌坐下。
奉知常面前的食桌已经摆满了早点,相当丰盛,馄饨生煎汤团粥面煎饼松糕豆腐花,盘子已经堆出桌沿。
吃喝玩乐就是武理的最爱,他两眼放光,伸手向盛汤团的碗:“早上好早上好,谢谢款待啊。”
“嘶——”
一条浑身细鳞黝黑的指宽小蛇吐着猩红的蛇信子,从桌底游进桌面碗碟之间,绕汤团碗盘踞,上身扬起,似乎谁敢动汤团谁就要做好失去性命的觉悟。
武理:“……”
谢致虚:“……”
奉知常搁下喝了小口的粥碗,伸手将汤团碗端起,黑鳞小蛇在他虎口亲昵地蹭了一下。
武理:“…………”
谢致虚:“…………”
第16章
这是谢致虚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二师兄,手臂上平静了一整夜的黑色毒线苏醒,响应某种召唤似地一股冷意直钻心底。
谢致虚战战兢兢坐在武理身边,面前就算摆满珍馐也不敢动筷。
黑鳞小蛇仿佛奉知常心意的延伸,总能提前预知他属意的早点,游过去盘起来护食。
奉知常敛着眉,嘴唇吃得红润,拿锦帕轻描淡写一擦。
武理狗腿道:“您吃好了吗,还要喝点什么?剩下的我们可以动筷了吗?”
奉知常吃饭的习惯挺奇怪,桌上小吃很多,他每样只吃一点,虽然吃了个遍,但乍看像没动过筷。
黑鳞小蛇游进灰袍衣袖里,消失不见。
武理立刻向等待已久的鲜肉汤团下手。
谢致虚余光留在奉知常身上,附耳对武理小声说:“二师兄主动出现在我们面前,难道不知道我们是来抓他的吗?”
武理带着被葱香肉汁烫出的幸福眼泪花,给了他无比奇怪的一眼。
“唔唔唔唔唔唔呜呜呜呜(不被他玩儿死就不错了好吗!)”
谢致虚手臂一冷:“……”
奉知常喝完茶漱口,看也不看他们。楼梯上下来一个绿裙小姑娘,乌黑长发结成环鬓,杏眼圆脸肤色白皙,瞧着年纪很小。
谢致虚想自己应该认识她,这个因为身体健全而无法被先生收入门中,只能在邛山派做一个编外人员的孤女,柳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