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闻昭说着,全然不顾韩立言此刻神情,他从马车的小窗伸出一张纸,声音依旧淡漠,“若是一点恩惠便能让人搭上前途性命给你,这么划算的买卖,我也有点想做。”
韩立言听了这话,面沉如水。但看着那张纸片刻,却又伸手接过。
打开便是一张画像,画中人与闻昭勉强算得上有两分相似,但那画中的神情却与此时的闻昭如出一辙。
韩立言闭眼,将与闻昭相处过的一幕幕在脑中回忆,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又不止于此。
拨云见日,是明也,是为昭。精雕之玉,泽被苍生。
皇室正统,血脉延续。
韩立言猛然抬头,问道,“你是哪一年被太傅收养?”
“夜深了,韩大人。”闻昭叹道。
“算上当今圣上,张自成把控朝中命脉已是三代。”闻昭放了帘子,说道,“我并无高居庙堂之心,愧对太傅多年教导。若有一日时局所逼,要推个冤种出来收拾这笔三朝糊涂账,就找他吧。”
韩立言攥紧手中画像,李相。
他静站着看马车渐行渐远,对于闻昭的话,沉默多时,却不置一词。
只有闻昭心中了然,无论韩立言适合打算,但常晚风信他。
他不阻挠常晚风做任何事,因为常晚风当日同他说,“你若执意想做,我不拦你,捅了篓子,我会接住你。”
闻昭新生的血肉在向着常晚风的方向无限奔赴。
常晚风的骨血亦滴落在了闻昭心头。
太傅与韩立言用尽筹谋拉着常晚风入局,常晚风要去做,那便去做。
而闻昭,只需要在常晚风每每向前走出一步时,提前做好打算脱身即可。
去他的江山社稷,去他的血脉相承。
闻昭手捧着一颗滚烫的心,就什么都不再想要。
第36章 质子
秋日的雨来势汹汹,噼里啪啦的浇在营帐上。
赤燕军日夜兼程,路途过半,军旗映在一层层涟漪的水洼里。
常晚风卸了轻甲,秋雨泛寒,浇在身上浑身都透着凉气,他与张辛和赵邙一同围坐帐中。
兵卫来报,一封信件呈上。
常晚风以为是军报,便要伸手接下,谁知送信的兵卫却犹豫着把信件递给了张辛。
赵邙目光在常晚风与张辛之间转了又转,他知道张辛带着赤燕军旧部一直驻守边外,深得军心,但此番举动也太放肆了!不免偷着瞄常晚风几眼。
张辛倒也不傻,解释道,“家书!”
家书。可张自成的信件比边洲军报更让人重视!
张辛拆了信件嘿嘿一笑,又解释道,“苏姑娘的家书!”
常晚风挑眉看过去,那必然是兵部苏钧的女儿了!相当日,柳少卿顶着国子监的名头,堂而皇之的抢了苏钧风头,张辛一怒之下,校场武试接连杀了数人。
“将军,家书!”赵邙打着圆场,将“家书”二字咬得死死的,“你就别介意了,等你府上有了人,定也有人给你写!”
常晚风盯着帐内生起的火,搓了搓手,“你我府上都没人,你不介意,我介意什么?”
赵邙面色一僵,想起前不久的那段风波,顿时觉得什么师父教什么徒弟,有什么样的徒弟便有什么样的师父。
靖策将军刚刚受封,此后前途无量,再看这面相,生得都快比京城的姑娘还要精致好看了!何愁妻娶啊!
当下府上没人只是一时的!这字字诛心,他是有多强的报复心啊!
可常晚风此刻却只觉得,赵邙才是字字诛心。
他看着火堆里偶尔溅出的火星,惆怅着。家书。
临行前喊了江忱回去陪璟泽玩,想必平日里都在玩闹着,腾不出空写。情有可原!
夜里写写画画伤眼睛,这不怪他!
宽慰自己过后,常晚风想到了那枚小小的平安符,又笑了笑。
赵邙见常晚风盯着火堆怔怔出神,明明是在发呆,可瞧着心情倒还不错。再低头瞧瞧那已烧成灰烬的柴火,实在不明白有什么可看的。
“等抵达海鹰部地界,我带你们去开开眼!”张辛将柴火堆上方吊着烧热的水壶取下,给他们三人分别倒了杯热茶。
张辛这人先前一直与赤燕军旧部混在一起,满身匪气,不过为人没什么架子。这段时日,他与赵邙硬是处成了大哥和小弟般的酒肉朋友,说话也不避讳。
常晚风瞥他:“别信他。”
赵邙:?
张辛:!
常晚风漫不经心说道:“上回还说要跟我们交交心,去他府上听戏,小半年了,没个着落。”
张辛无奈地看过去,他之前确实这么想过,可他老爹一直待在府上,他不好带人回去……
张辛忙道:“这回全都给你补上!”
他说完便觉有些意思,常晚风向来不涉足风月场所,他们对此也只是略知一二。如今听这话,他竟有种撕开君子伪装的兴奋感。
赵邙疑惑:“不是刚收了家书……”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他觉得不妥,不能直说,又怕自己说得委婉,话一出口就变成了指桑骂槐。赵邙最大的优点便是有自知之明。
张辛也是一顿,神情怪异。赵秉文一个大老婆三个妾,牟足了劲儿才生了这么两个儿子,出来玩玩又能怎样?
远处京城,柳少卿带了邵元英送来的军信,送至张自成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