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千手扉间在漩涡水户留下的尾音中,动作生硬地扭过头来,放纵视线去追寻长嫂即将离去的背影。那朵蕊瓣皆粉白到几近透明柔软的小花就在这时闯入了他的眼帘,映衬出白发青年朱红眸底那一片纯粹到虚无的苍白。
“日向的事,我并不知情。”
水户也在这声干涩的嗓音中倏尔驻足。
“我会劝服他在医院里老实呆着的。”
最后就连他的声音也跟着变得苍白。
水户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也许并不一定非要劝服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漩涡水户也第一次觉得,或许千手柱间确如扉间所言,是个任性惯了的人。“他想怎样都好,只是希望扉间可以表态。”
至于表什么态,扉间没有问,水户也没有说。
他们都是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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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代目火影的衰弱并非毫无预兆,只是谁也说不清楚,这预兆究竟开始于什么时候。
后来千手柱间一病不起,五大忍村之间的关系也随之陷入了一片风雨飘摇之中。眼看忍者之神的病情每况愈下,处在风暴正中的木叶上下开始围着即将上任的二代目火影和风雨欲来的动荡局势打转,便再也没有人会去在意这些已与大局无碍的细节。
只是整个木叶都知道,关于千手柱间突然病倒的这件事,身为他的弟弟,千手扉间却是全村最后一位知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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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离开忍术的地下研发室便接到一则最高级别的紧急任务,于是又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在外的奔波,再到从木叶高层忤逆火影的意愿擅自传来的密函里得知兄长病重到不得不召回自己来主持大局的消息,千手扉间不眠不休地从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长途奔袭回到木叶的时候,身上还穿着执行任务时未及换下的深蓝挂甲,整个人周身皆笼在一层血腥十足的森然煞气里。
围在老师床头叽叽喳喳唠叨不休的猿飞日斩从来没有想过木叶上下还有谁敢在这个时候来踹火影大人的房门,却在预备着要开口怒斥来人时被身旁的宇智波镜眼疾手快地一把捂实了嘴巴。突兀出现在病房门口的千手扉间虽胡乱洗了把脸,鬓角的白发上却仍有显眼的污渍残留,甚至挂甲沾染的血迹也未清理完全。这位刚被木叶上下一致推举上二代目火影高位的人,向来在众人面前牢牢端着一丝不苟的作风,眼下却好似对自己这一身的狼狈视若无睹,只在掌心里狠狠攥着一沓白花花的文件,就那么阴沉冷峻地走到柱间床前,沉默到几乎有些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兄长略显憔悴的脸。
病房中面面相觑的几位学生,皆在这位不速之客来者不善的气势威逼下噤若寒蝉,未发一言便彼此识趣地结伴离开了。大约就在转寝小春回身合上病房房门的同时,那沓文件被狠狠砸在了千手柱间的怀里,很快便从雪白的床单上散落满地。
文件上的落款日期已是数月之前,那时千手柱间尚未病倒,围绕在他身边的亲友也不觉端倪,平和的日子寻常到几乎不值赘述。只有这几封由火影亲笔签发等候传达的文件,在千手扉间的案头被不动声色地扣下。它们是如此得不足轻重,以致于它们的存在甚至不曾被第三人所察觉。
彼时的木叶还无从得知未来的变数将在短短数月内翻天覆地,火影的亲卫们也不敢想象他们能在千手扉间的眼皮底下对这些变数守口如瓶。就像后来心无余念的他们也无暇在意那些衰弱的预兆究竟该从何处深究一般,世人永远也不会得知的是,初代目火影的讣告早在这几封文件里已被他本人无心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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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总能顶天立地的父亲突然病来如山倒,千手家的长子立刻便慌了神,手足无措间只想到要马上请来二叔拿捏主意。似乎无论平日里总是大大咧咧的父亲在木叶内外闹出何种事端,最后总会被无所不能的千手扉间摆平,在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里,这种求援几乎已成为他们不假思索的习惯。
然而这一次,千手柱间却拦住了他。
初代目火影的意思非常明确。千手家族世代传承的仙人体质强悍如斯,他或许只是偶然病倒,不日便能痊愈,实在不值得为此而劳动整个木叶胆战心惊。家中长子却坚持认为扉间不算外人,父亲病重一事无论有意向谁隐瞒,都不应该将他蒙在鼓里。更何况父亲的病情到底或好或坏,晚辈们根本不大相信忍者之神的一面之词,执拗着非要请来村子里实力最强的感知型忍者一探究竟。两边一时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漩涡水户出来从中斡旋——既然柱间不舍得自己的弟弟为他担心,为人子女又怎能拂去他的好意。
于是这件事便盖棺定论,成了千手家秘而不宣的机密,只由几位亲眷和影卫得知。千手长子知道父亲平日里与二叔来往甚是亲密,如今他突然蜗居在家闭门谢客,即便他们被迫下了封口令,仅凭千手扉间的精明,他也不会毫无察觉。后来随着柱间的病情逐渐加重,此前还能偶尔强撑着去火影楼办公的人最后也只得遵从医嘱住进医院,于是木叶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开始变得越来越多。每日都要去火影楼公干的文职忍者们无法想象在千手扉间手下一边提心吊胆一边面不改色的日子该如何煎熬,便擅作主张去请教仍在病中的初代目火影。柱间见到一众下属提到自家弟弟时那战战兢兢的模样,有些好笑地安慰他们道:
“只要你们有意隐瞒,便能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