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他这样当真像一条失控的野狗了。
裴朝朝被撞得呼吸不稳,腿都软下来,但手上卯足了力气,直接反手抓住他头发,将他脑袋按进水里。
窒息感瞬间袭来,
浑身感官在这一刻像是被放大了一万倍,大脑因缺氧而空白,而眼前漆黑,于是按在她腰侧的手不自觉掐得更紧,像溺水之人紧紧抓握住救命稻草,就是这样濒死的一瞬间,那些怨恨和不满似乎都跟着被一起被抒发出来,是滚烫的,一起烙印进她身体里。
动作间倒是没有人说话,但是动静却很大。
那一边,
琼光君听见声响,眼皮猛地跳了下,刚被强压下去的疑虑再一次被推高到了无法压制的程度,他陡然提剑,“轰”的一声劈开屏风——
木屑四散,
露出后面偌大的浴池,以及一池水雾中的裴朝朝。
她衣衫全部被水浸湿,但还好端端穿在身上,然而她手抓着个少年的头发,那少年则是衣衫不整,他长得很漂亮,狐耳狐尾,身上拴着链子,鞭痕错落,但结实硬朗的肌肉线条下隐约能见青筋搏动,分明被凌虐,却透露出一点儿微妙的餍足感来。
他们刚才……在干什么?!
琼光君一瞬间感到心口疼,好似有一把火将伤处燎出酸涩痛感,
他眼睛几乎都被烧红了,每一根神经都在失控的边缘,几乎想要冲上去直接把白策杀了!
然而提剑那瞬,
他想起来每一次在裴朝朝面前和人打起来,最后的结果都是她先走开,由他和别人打。
是不是其实她很厌烦他和别人在她面前打起来?
他不想再让她厌烦,更何况他在装作恢复记忆试探她,不该这样。
他捏紧了剑,压制住那股杀意,寒声问白策:“你是谁?”
哪里来的狐狸精!
这一边。
裴朝朝没想到琼光君会直接劈碎屏风,有点儿抓奸的意思,这种场面倒不是头一回遇上,但确确实实是第一次被被动抓奸——
以往她都是主动把事情推上明面,这还是第一回有意遮掩。
挺新奇。
她没有被抓包的慌张感,听见琼光君问话,稍怔了一瞬,饶有兴味地朝着白策的方向扭头。
手还抓在他头发上,她松了松力道,挪到他脖颈处按住,笑道:“听见了吗?他问你是谁。”
这无异于羞辱了,
白策耳廓发烫,转眼看琼光君。
他睚眦必报,对裴朝朝仇怨很深,但被她压制着发泄不出来,现在对上琼光君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那仇怨一下就转嫁了,他虽不是善茬却精于伪装,很简单就表现出乖顺的模样,故意用下巴蹭裴朝朝的手,垂着眼睛露出一副可怜的样子,佯装亲昵,开始挑拨:“阿姐说说看,我该说我是什么身份合适?我都听你的。”
他像直接把自己归类成了裴朝朝的所有物。
琼光君听出语气中的亲昵,攥剑的手骤然收紧了。
白策又微微偏头,露出自己脖颈上的吻痕,朝着琼光君笑。
两人暗潮涌动,裴朝朝看着白策,突然觉得挺有意思——
明明觉得被她这样对待是一种屈辱,恨她恨得要死,巴不得一恢复修为就反扑上来咬死她,但这时候为了膈应琼光君,也不在意把屈辱的事情摆上明面。
明面上是服软,实际上抓着琼光君的痛点撕扯,哪怕两败俱伤也得咬下来敌人一块肉。
有点像她。
裴朝朝想着,唇角弯了弯,手稍稍挪动位置,从他脖颈落到侧脸。
她用手背轻轻蹭了蹭他脸,狎弄似的,对琼光君道:“他是……”
她话音微顿。
琼光君瞬间转眼紧紧盯住她,等她回答。
裴朝朝感觉到他有点紧张,似乎害怕从她嘴里听见什么亲昵的字眼。
她话锋一转,安抚琼光君:“别在意。只是我捡到的一条狗。”
这话一出。
琼光君攥紧的手微微松了点。
白策则无意识地用脸去贴裴朝朝的手。
他难得走神,即使早就知道她把他当成狗来对待,但为什么听见她在别的男人面前用这样不痛不痒的语气说出来,他会觉得有点不满?
他刚想再追问一遍琼光君算她的什么人,
然而还不等问出来,那一边,琼光君就操控灵力,隔空扇了白策一耳光,不让他继续用脸去贴裴朝朝的手!
下贱!
他道:“是吗?既然是外面捡来的狗,那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他走近浴池,依旧是那副冰寒不近人情的表情,好似刚才扇白策那一巴掌不是妒火中烧,而是情之中。他微微弯下身,这才回答裴朝朝最初的那个问题:“我刚才叫你朝露。”
裴朝朝这回没装傻:“嗯?”
琼光君朝她伸出手:“我拉你起来。”
裴朝朝歪了歪头,没动作。
琼光君手指蜷了下,又解释:“有些话问你,总不能蹲在这里问。”
裴朝朝这才伸出手来,丝毫没管旁边被扇得被偏过头去的白策。
那一边,
白策被扇得耳朵都在轰鸣,一点血从嘴角溢出来,见到裴朝朝根本没分半点心思给他,之前那点不满和酸涩就陡然填满胸腔,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无法撼动她那漫不经心的表情,他装还是不装、他真面目到底如何、是否蛊惑她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