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萧邡发了狠,一脚踹在她身上,见她疼得弯下腰,便来扯她的手。
  正在这时,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男子的声音沉沉传来:“哪里来的狂徒,敢在裴府放肆?”
  萧邡手里的动作僵了一下,循声而望,一个身量修长的男子站在门口,却是王愔。
  王愔亦愣住了,他也想不到,在这里捉到的狂徒,竟然会是彭城王。而那个衣衫凌乱,放生哭叫的女子却是……圆月!
  方才长公主以信物相约他于湖畔,说有十分要紧之事相谈。走到湖边,长公主不见人影,却听到楼上女子的尖锐哭喊。
  光天化日,谁敢在将军府中作奸犯科?他疾步往楼中走去,迎面看到一个瑟瑟缩缩的小婢女,再无任何人。推开小婢女上了楼,就看到了这幅场景!
  “彭城殿下,这是……”王愔问。
  萧邡本有些惊慌,可见到来人是王愔,知他素来谨慎,且与自己交好,便有恃无恐起来,沉了脸,十分不耐:“王九,我劝你少管闲事。”
  王愔听闻此言,本欲上前的脚步停滞在原地,只看着灵徽。
  她鬓发散乱,白皙的脸上掌印分明,唇角蜿蜒着一丝血痕,正楚楚地望着自己,满目皆是央求:“阿愔……”
  这个称呼多久没有听过了,自从绝婚后她又何曾露出过这样的神色……王愔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桃李秾华的那个春天,那时他尚无表字,她叫自己“阿愔”。
  “阿愔,既然你心悦于我,便去给我阿父提亲吧。”
  “阿愔,我们说好了,婚后你不许多看其他女郎一眼,不然我会生气的。”
  ……
  他几乎是本能的,几步上前,将她紧紧护在了身后。他对彭城王道:“殿下定是饮醉了,认错了人,这是宜城君,非府中女伎。”
  第56章 五十六、身死 危楼高耸,毫无生机。……
  他感觉到衣袖被一只颤抖的手紧紧攥住, 带着说不出的依赖和信任。
  然而萧邡却仍旧死死地盯着他身后护佑的女子,不依不饶:“我再说一次,你走开, 这里的事与你无关, 莫要扫了本王的兴致!”
  “阿愔,你不要管我了。此生你我无缘,若有来世……”她声音低低的, 带着悲伤与绝望, 然后一点一点放开了他的衣袖。
  忽然, 她向着窗边而去。
  眼看人就要飞身而出时,王愔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腰, 将她拖了回来。怀中的人剧烈地颤抖着, 王愔俯身去看,只见她满面泪痕, 一双眸子黯淡无光,脸色灰白一片。
  他怎会无动于衷。
  “王愔, 这般不识抬举的东西,你当真要管?”眼看王愔动了恻隐之心, 萧邡怒气更甚,“刷”得一下抽出佩剑, 指向了相拥的两个人,“或者说, 你也看上她了, 想要英雄救美?”
  王愔亦是有脾气的人,哪怕平日再有君子风度,也不喜欢受此污辱。
  迎着剑锋,他扶着灵徽站起, 冷声道:“殿下当真不怕闹出人命?她是有爵位之人,殿下竟半点都不放在眼里?”
  萧邡手中的剑顿了一下,心头有过一丝松动。然后他就看到了王愔身后的那个女郎,用那双漂亮地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不同于刚才的惊慌,恐惧,无措和娇柔,那双眸子冷得厉害,充满了怨毒和挑衅,大有不死不休的劲头。
  他心一横,抬起剑便往她的方向刺去。
  王愔虽无预料,但他身手利落,转眼已将自己的佩剑抽出,抬手就要格挡。可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小心”,一股大力撞了过来,和他一起向着侧方倒了下去。
  而那个提剑冲过来的人,却没收住力,肥大的身躯撞向了窗边的栏杆。
  “嘭!”一声巨响,人直直坠下了高楼。
  ……
  危楼高耸,毫无生机。
  变故陡生,此事再难遮掩。当裴府的侍卫和府中宾客闻声而来时,见到的是一个坠楼而死的亲王,一个手持利刃的世家公子和一个衣衫不整的妙龄女君。
  裴府今日邀请了满城权贵,太多人目睹了这场变故。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结果摆在这里,无数的猜测堆积起来,恐怕会比事实更让人想入非非。流言将如燎原之势,蔓延于建康城,或许还会蔓延在整个大魏。
  如此突然,如此可怕,如此引人遐想。
  ……
  谢衍仓皇赶来时,见灵徽木然地坐在地上,她的侍女匆忙用大氅遮掩起她褴褛的衣衫,她的脸上伤痕斑驳,人仿佛被抽走了魂灵,怔怔然抱着自己。
  他上前,还未出口安慰,便见她如受了炮烙,猛地瑟缩了一下,戒备地看向靠近自己的人。
  谢衍叹息一声,想要问的话就停在口边,滚了半天也说不出来。
  半晌,他才柔声道:“灵徽,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的,你不要怕……”
  听完这句话,她将大氅拥得更紧了些,一行泪水终于蜿蜒而落:“七郎……”
  谢衍的眼圈瞬间就红了,他不想听什么对不起,他只想她好好的。可是她就离开了他的视线一会儿,便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不在意其他,只是愧疚,愧疚于自己的无能和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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