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宜城君,今日我带彭城王来讨口茶喝,不介意吧。”长公主萧季瑶指了指身旁的男子,对灵徽笑道。
  灵徽一进屋,便注意到萧季瑶身边的男子。
  二十多岁的年纪,生得和皇帝萧祁有五分像,面色白净,身材微丰,眉眼倒算得上温和。
  彭城王萧邡,当今陛下萧祁的异母弟,也是他为数不多的血亲之一。长公主带他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说方才猜不到,那么冷静片刻后,也能够想明白。
  她在利用萧季瑶,又怎知萧季瑶不会利用她呢。萧季瑶与王家来往频频,自然不会愿意看到她和她身后的势力一起投靠了谢家,成全了皇帝的私心。
  她的心中还是那个已经残损了的萧家天下,始终不肯承认成都王一脉为正统,哪怕江山成了如今这般,先帝负有全责。
  一个女子的力量毕竟有限,所以她能做的便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反抗。不管是示好于王家,还是竭力扶持彭城王,亦或者将谋算用在自己身上。
  灵徽很庆幸自己对长公主的一切了如指掌,否则这般无所顾忌的人,若是想要针对她,她毫无招架之力。
  想清楚了原委,便从容许多,灵徽上前,向彭城王行礼:“宜城君杨氏,见过彭城王殿下。”
  萧邡也算阅美无数,却少见这般容色出尘的女郎,她越是待自己疏淡,他就越是对她好奇。
  建康城都传言,谢家七郎对她一见倾心,恋慕成痴,特地求了皇帝赐婚于他。谢七何等风姿,每每出行,掷果盈车,拥堵车马,连他都恋慕的女子,定然有出众之处。
  萧邡着意留意灵徽的样貌,一双眸子逡巡在她脸上,盯着人不甚自在。当今皇族放荡,教养品性远远不及世族,这也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只是彭城王这般失礼,仍让灵徽觉得十分不快。
  “咳咳……”长公主的声音打断了彭城王的窥视,她捂着帕子笑得开怀:“‘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无良媒以接欢兮,托微波而通辞。’这曹子建的文章写得真不错,连我读着都心驰神往,想要一探洛神之美。可自从见到了宜城君,我便知曹子建所写,也不足以描摹姝色之一二啊。”
  文章里那么多句,她偏引了这一句,用意不可谓不昭彰。
  灵徽浅笑,耐着性子和他们周旋:“不知二位殿下今日前来,让你们等了这么久,实在失礼。云阁,可将最好的茶奉上?”
  云阁应了是,见灵徽目光盯着空荡荡的几案,忙解释:“奴已准备好了茶,殿下说要等女君前来,亲自奉上。”
  她话音未落,长公主的脸色忽然大变,冷哼一声:“你这婢子好生无礼,主人家的事情,也是一介奴仆可以嚼舌根的么?不如拖下去打死,我再给你换几个好的过来。”
  云阁吓得颤抖不已,急忙磕头告罪。
  灵徽知道她不过是拿云阁作筏子,轻笑温言道:“殿下最是会调教奴婢,上次送来的宣阳就很好,聪慧有度,哪里是这些笨丫头可以比的。都说主愚仆笨,可见都是我的错,长主便饶了她吧,今后我定不让她上前来惹殿下心烦。”
  彭城王亦有心卖灵徽面子,随即道:“季瑶莫要跟奴婢一般计较,今日我们来观中做客,怎么也得给宜城君一个面子啊。”
  话说到这里,萧季瑶忽然笑了起来,对彭城王道:“王兄一向怜香惜玉,倒是妹妹无礼了。也罢,改日我再送些奴婢过来就是,别让这些蠢东西带累了女君。”
  说完,又莞尔对灵徽:“阿兄的面子,我自然不能不给的。宜城君可要亲自奉盏好茶给他,谢过他的大恩才好。”
  灵徽说自然,使了个眼色让吓得脸色煞白的云阁和星台离开。独自煮好茶,沏了两盏,奉给了彭城王和豫章长公主。
  她的恭顺态度,取悦了上首二人,彭城王盯着她的纤纤细指,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越看便越欢喜,对着长公主萧季瑶不住点头。
  灵徽咬了咬唇,强迫自己隐忍不发,面上始终带着恬淡的笑容。
  第42章 四十二、身份 我也很好奇,你这满腹才……
  “听闻陛下已将女君赐婚于谢七,不知可为真事?”彭城王接完茶,掀起眼皮,状似无意地问灵徽。
  灵徽也不讳言,坦荡承认:“陛下那日来观中,确曾这般说过。”
  萧邡与萧季瑶快速交换了一个眼色,就听得萧季瑶懒洋洋道:“谢七与你年岁相仿,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郎君,哪里会照顾人。陛下还真是喜欢乱点鸳鸯谱,全然不为人考虑啊。”
  这话说得放肆又不堪,灵徽暗暗皱眉,却仍装作懵懂:“陛下体恤我一介孤女,我感念圣恩,不敢有违。”
  这次彭城王萧邡先忍不住了:“若是你不喜欢他,大可以给陛下明言,女郎如此容色,建康城还不是争相求娶。”
  萧季瑶便又笑:“说起来,彭城王尚无王妃呢,与其嫁他谢七,还不如嫁入王府更尊贵些。”
  这便是图穷匕见,灵徽急忙起身,惶恐道:“两位殿下又说笑了,灵徽何德何能,怎敢高攀。”
  她惶恐起来,有种楚楚可怜的气质,看得彭城王越发喜欢,不由得温声又安慰了几句。
  二人滞留到日落时分才离开,中间还由着灵徽侍奉在侧,用了些素斋。
  等他们离开后,灵徽终于松了口气,颓然坐在莞席上,怔怔发了很久的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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